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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新华都的五年征程(7)

一开始,我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我自己清楚我既没有拿学历去炫耀,也从来没有靠它去获得机会和信任,我已经在盛大上市时公开了我的真实学历,没有在学历上做过假。这件事几乎没有可以深入挖掘的地方,既没有内幕也不能挖出所谓的“内幕”,对于一个热点来说热度应该很快就会冷却。

2010年,微博已经成为自媒体时代的象征,并成为一种时尚。大家都可以通过微博发布自己的观点和评论,它的传播力量远超出传统媒体。我的“学历门”自然成了微博讨论和关注的焦点,而传统媒体也借助微博这样的自媒体获得所需素材和“内幕”,加上一些网络的流言评论,让事件可以突然爆发,迅速传播到各个角落。

2010年初就有人提出我的学历问题,但没有引起太多关注,而这次却发展成了“学历门”,最大的原因就是微博的力量。微博时代是一个全方位的即时媒体时代。

经过五天的发酵,整个事件进入了一个白热化的状态。“唐骏是否会出面澄清”成了大家的期待。而我期待的是这件事能快点结束,像往年一样。让我意外的是,这次的事件显然没有那么快消停下来。很多媒体都在追问各种细节,很多人都在问我为什么不站出来回应,如果这不是事实,就应该站出来说出真相。

罗斯福说过,当有人诽谤你的时候,你忙着回应,这些诽谤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真理;如果你不理它,坚持做你自己要做的事,要不了多久,这些话都会变成废话。

所以我不想做任何的解释,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使事件淡化,但这次我的想法错了。

不用公关公司

我的助理告诉我,现在媒体上对“唐骏学历门”事件的报道一点也没有降温的迹象。过去的几天,网民、媒体都在关注我的学历问题,都在等着看我如何应对这场风波。

很多朋友给了我各种意见和建议,第一类,也是大多数意见就是不用理会,因为他们担心理会的话会“越描越黑”、“正好上套”等等。第二类,建议我动用公关公司,让他们出面来“摆平”当时的局面,进行全面的媒体公关和舆论公关。第三类,建议我干脆出来认错一下,“年轻时候做的一件傻事儿,对不起大家”,这样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

在微软这样的外企,一定有一家或者几家公关公司帮助他们处理媒体关系并处理好舆论导向。到了盛大以后,盛大并没有自己的公关公司,却有一个公关部,负责舆情监测和与媒体沟通,这可能是因为中国民营企业和外企的思维方式不同。外企是花钱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民企的思维方式是公关公司也是人在做,不如我自己招人自己做。到了新华都,既没有公关公司也没有公关部,我和我的助理李欣成了与媒体沟通的直接对象。

如果这个事件是与新华都公司相关的,我相信可以通过我和媒体的直接沟通澄清很多事实。但是这次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明显觉得自己无法作为当事人来处理这样的问题了。但我还是没有用公关公司。

那些日子确实很烦。这些烦有的来自于媒体的采访要求,还有的是那些来自于关心你的各种电话短信,让你无法从这个“危机”中置身于外。而事件影响越来越大,我接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采访邀请,我觉得不得不去面对媒体和公众了。这是事件发展至今我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采访。

首次回应媒体,我想得太简单了!

2010年7月6日上午,我一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来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FY(她是一位采访过我的媒体朋友,一位率直睿智而理解型的媒体人)的电话,她说希望对我作个采访。本来我是不想回应媒体的,但是我觉得事情到了今天已经不得不面对媒体、面对公众了。我同意接受他们的采访。

之后,我也答应接受央视《东方时空》的连线采访。我试图通过媒体还原一个真实的唐骏,我还把我的博士学位证书和博士论文给他们看,甚至用邮件发送给他们,我以我简单的处世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可事情却朝着相反方向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一直希望通过真诚来让每个人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更希望通过媒体还原一个真实的唐骏。

我崇尚简单,在工作中通过“简单+勤奋”的管理模式来管理企业。我要求公司的员工都要简单,营造一个简单的氛围。因为我简单,因为我是公司领导,我有影响力,所以可以让公司变得简单,简单了就高效。但是社会不是简单的,我试图用简单的方式感染别人,而我的力量太小了。

职业经理人如何面对质疑

无论是谁都无法避免被别人质疑,这一点非常公平。是否要回应质疑,如何回应质疑,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对职业经理人尤其重要。

经过这次对我学历的质疑事件之后,我思考了很多,现在回头看看那时候作的一些回应,的确有欠妥当。

我当时觉得,我的学历是我个人的事,我没有用我的学历获得任何利益,我没有用学历去伤害过别人,我也没有炫耀过我的学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质疑,我的学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各种媒体都在追踪报道,都在从网上找出一些信息进行各种猜测。这段时期,我的电话铃声一直不断。

我觉得并不是所有的质疑都要去回应,或者马上回应。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去回应不相干的质疑;另一方面,正常人被质疑时,都会被负面情绪影响,这非常糟糕。

作为职业经理人,代表着一个公司,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公司的形象。但是职业经理人也是普通人,都会有负面情绪。面对质疑的压力,保持头脑冷静,不被因此滋生的负面情绪主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另外一方面,当很多人都在把你当成靶子的时候,你越解释事情就会变得越复杂,你越描它就越黑,你提供越多的证明,别人就会有更多的信息可以去挖掘,可以去炒作。这是我在这次事件中感到最受伤的一部分。

职业经理人首先必须冷静,必须忍耐。坦诚很重要,但是坦诚的时机同样重要。让事件降降温,让大家都冷静一下,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这次我真的被媒体的利刃伤到了

为了尽早平息这件事情,我甚至又去翻出了已经被整理归放好的证书和一些相关的资料,并且交给了我比较信任的媒体,希望他们能还原真相。

可是第二天,助理告诉我,我又遭到了更多的质疑。我每天除了要处理公司内部的业务,还要一一拒绝媒体,我回绝了他们的采访要求。我觉得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时候都不太愿意说话,我不想作任何的辩护,我想清静地渡过这个风波。

最让我受伤的是,北京的一家媒体在“学历门”前就时尚话题约好的采访,我提出了取消这次采访的要求,对方还是希望继续约定的采访,“因为版面已经留出来了”。我接受了这次采访。这个采访还是提到了“学历门”事件,我心里很烦,面对质疑我很生气:“我从微软的一个程序员一路走到今天,靠的是我的努力和运气,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欺骗所有人。”结果第二天,网络媒体的标题变成了“唐骏:能欺骗全世界就是一种能力”。这次我真的被伤到了!我真的怕媒体了!这样的标题太伤人了!

我决定了,我不能再接受这样的采访了。

小布什:不该被媒体影响心情

2009年,我参加了在山东济南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会议,整个论坛就是三位嘉宾的发言:刚刚退位的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搜狐的张朝阳和我。小布什专程坐包机从美国飞到济南,然后当天返回美国。由于接待方专门安排了一个特别的私人晚宴,我和张朝阳有机会和小布什有近两个小时的私人时间共进晚餐,聆听和讨论很多小布什所经历的秘闻和趣事。

小布什告诉我们,他任总统的八年期间,除《华尔街日报》和彭博电视(共和党派系的电视台)外,不看其他电视和报纸,因为媒体几乎天天都在骂他的施政纲领和国家面临的问题,他说他不想因为这些报道影响他每天的心情,更不想让那些报道影响他所作的决定。

我喜欢小布什,喜欢他的那种气概,他的魄力,他的幽默,他的阳光,他的我行我素,更喜欢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随便打开电视或者报纸,更不用说网络,到处都可以看到有关我的“学历门”事件的评论和报道。我不想听到任何这样的讨论和话题,我记起了小布什告诉我的方法。从“学历门”爆发的2010年7月1日开始,我不看电视,不看报纸,不上网,和“外界”彻底断绝信息的交流。我想把自己放在一个“自我世界”,不想受到干扰和骚扰,虽然我自己还是会去思考这些问题。

质疑的源头浮出水面

在整个事件被慢慢挖掘的过程中,我从烦躁逐渐趋于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去思考问题的源头。直到有人质疑说“唐骏不是加州理工博士”,可是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加州理工博士”,我才开始回想这些字眼。

只要找到问题根源,对症下药,任何问题都可以被解决。2008年,我和胡腾合作出版了一本书《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这本书是他根据对我的采访资料编辑而成。就像书里提到过的,刚去美国的前几个月,我是在“加州理工”的同学那里住的,也经常去听课和使用他们的计算机房(都是开放式的)。但是我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我在加州理工留学,更没有说我获得了加州理工的博士学位。在我的简历上都是写着中国的学士,日本的硕士,美国的博士。所以第二作者胡腾误认为我是“加州理工”的博士,很随便地写上了“我就获得了加州理工的博士学位”。

当时我对书进行校对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写着“我获得了加州理工博士”,我当时就通过邮件提出要删除这些不实部分。

我立刻让公司的IT经理帮我找2008年的邮件,晚上我终于找到了2008年9月9日给胡腾的那封邮件,邮件里明确要求胡腾把这本书中他误写的“获得加州理工博士”的不实内容全部删掉。而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封邮件转发给出版社,造成了《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中还是保留了那段“加州理工博士”的一句话,这就是这次事件的起源。我是2008年9月份写的邮件,他们竟然在当年12月份第一版印刷前都没有改正,第二版才做了修改。

这就是学历门的真实起因,质疑的人觉得你唐骏自己的书上都写着“加州理工”,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第二作者和出版编辑的失误所造成的。

无奈,更多的是愤怒。我要求中信出版社立刻发出纠正声明,虽然有点晚了。

学历风波开始至今,我不想对公司员工有什么隐瞒,所以查明了事情的缘由之后,我写了邮件告诉他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致公司全体员工的一封信

各位好!

相信大家都从各方面知道了网上的一些情况,一小时前,我从Alfred(公司IT经理)给我的邮件.pst文件中找到了两年前我给《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编者胡腾的最后审稿邮件(2008.9.9),明确告诉他让他删除某些他从网上找出的段落和章节,然而他们忘记在第一版中(2008.12)删除那些不实的内容,到了第二次印刷的时候才删除。这个编辑的不负责任,造成了这次事件。虽然很多事情我知道不需要解释,但是有了这份邮件更加能说明问题了(出版商明天会公开道歉)。最近比较烦比较烦,但是我知道了事情真相,我感觉好了很多……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我希望和大家是透明公开的……这是我的风格。

唐骏

回忆自己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发现自己放弃过很多东西。我在日本名古屋大学攻读博士五年后,我放弃了继续攻读;当我决定去微软时,我放弃了我的创业;我去盛大的时候,放弃了微软的外企人生……这次的放弃是无奈,是无力,更是无助。

职业经理人的幸福:“拥有”和“被拥有”

当我打开邮箱,看到三百多位员工的邮件,我很感动。

有人问我职业经理人的幸福是什么,我告诉他绝对不是数不完“0”的薪酬,而是无论去哪一家企业,他都可以做出一番事业,能拥有一群喜爱他的员工,最后得到社会的认可。

2010年7月8日,事件继续发酵,很多人在不断地打我电话。我明确说了我不再接电话了,再熟悉的媒体、再熟悉的朋友,我都不再与他们通话谈论此事。现在保持沉默是明智的选择,因为同时要面对几百家媒体,我没有这个能力来辩解,我选择放弃无意义的澄清。

当天,中信出版社发布了道歉函。事情既然已经查到了源头,那么应该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中信出版社道歉函

在唐骏先生自传《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出版过程中,唐骏先生在审阅第二作者胡腾的原稿时,于2008年9月通过邮件方式指出了由于从网上收集资料而导致的一些失实错误,明确要求将“办到第二家公司,我差不多已放弃了学业。但凭借语音识别方面的应用性研究成果,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加州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一句删除。但由于出版方编校过程中沟通出现滞后,没有将唐骏先生的意见及时修改,造成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中出现了失实错误。出版方随即在第二次印刷时(2009年1月)给予了修正。

就上述工作失误,出版方在此诚挚向广大读者及唐骏先生表示歉意!就2008年12月第一次印刷之相关书籍,出版方将即刻停止销售。

中信出版社蓝狮子财经策划中心

2010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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