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笑着,似乎他一直给人一种安静友好的温暖,因为这个浅笑看起来真的很随和,“侯爷可还记得那日方丈是如何去而复返的?”
云行歌眸光旋即冷下来,律竹一事原本就是风剪柔的安排,他不过是借力打力在飞云山庄安排了一场好戏而已,此刻经这么一提醒方才发觉当时方丈的理由有多么瞥脚。
“他说接到了匿名信,当时我们以为那也是妖女所为,不过是为了当着少林的面栽赃本侯。”
琉璃点点头,“有陌君和清狂在,难道我二人的身份立场比不过少林方丈么?如此说来冷月不是多此一举?”
云行歌勾唇,眸中乍现的阴狠将气氛换作冰冷,“所以,陌君早就知道了?”
“不然侯爷真以为在下能掐会算不成?”
“为何当时不说,若当时你能提醒本侯今日的局面就不会发生。”云行歌有些嘲讽不满了,他觉得琉璃借此来换他的信任。
云行歌的想法琉璃自然是一眼看穿,随后为他也斟了杯茶道,“陌君也不太相信方丈会背叛了武林盟……”
云行歌望着男子安静温润的模样,声线顿时柔了两分,“想给他一条生路,也想让本侯看得更清楚?”
“侯爷英明。”
垂首的琉璃唇边荡过一丝浅笑,云行歌轻轻啜了口茶。
“听清狂说,妖女好像很喜欢陌君?”云行歌移首过去,半是试探半是嬉笑问道。
琉璃的脸色一如既往很平静,看不到半分激昂或者尴尬,对于云行歌的话里有话他心知肚明,所以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开玩笑道,“侯爷莫不是要我使个美人计什么吧?呵呵……”
“呵呵……”
笑声爽朗,至少云行歌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真实,他以为他的计划一定会很快实现,却不曾料想此处便是那第一步的瓦解。
一直到申时,探子才查出方丈的具体位置来报,就在雁荡山附近的张家村,很快商定出了计划,决定三更动手。
因为顾曲留在庄里处置事情,所以此次跟来的人便是副总管万贯,他将晚膳亲自端到琉璃房里,细心伺候在旁。
仔细想来,琉璃与万贯也不过才见过一两面,但不知是琉璃面善还是人缘好,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嫌聊着倒也算投机,收拾碗筷的时候琉璃添了把手,但到底不是干活的人一个不小心就将汤汁洒了万贯一袖子,又硬是拉着万贯换了套自己的衣裳才算满意,倒是叫万贯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藏在各处的暗卫见此也觉得这公子没有半分架子,不觉多了份亲切感。
三更,云行歌换了夜行衣出来的时候见琉璃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不是他多疑,只是今夜的事关系重大,所以方才商议的决定他并没有告诉琉璃,包括行动的时间。
云行歌单手一挥,一名暗卫很快出现,“主上。”
“公子睡了?”
“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有没有接触其他人?”
“没有,一个都没有。”
云行歌点了点头,暗卫又消失不见,“琉璃公子,最好本侯没有看错你。”
云行歌带着一众暗卫离开,琉璃慢慢起身,没有点灯,很快有人从窗户进来,低声道,“参见王爷。”
琉璃的声线硬了几分,或许一个王爷的称呼总能让他变得冰冷,“隐在各处的暗卫呢?”
其中一人道,“施了药,他们醒来会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离开过。”
“恩,小北呢?”
另一人回道,“在张家村,按计划等着云行歌。”
琉璃起身,“让小北一定要小心,云行歌的功夫不弱,千世虽然在身边,本王还是不放心。”
那人又道,“王爷放心。”
沉默许久,才有听得前面那人喑哑着问出,“烈火骑的弟兄们……还好吧……”
他的声音,从来可以是琉璃的温润安静,也可以是景阳王的震撼强硬,此刻却仿佛陷入一片死海,漫漫溢出痛苦。
屋里没有点灯,两人在里面待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出来,借着幽幽冷色月华看清,一人面容俊朗却有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一人体形微胖神色却精明的很。
这两个人,一个是方殊同,一个正是万贯。
夜,张家村。
张大叔打更回来经过自家小院的时候看到还在忙活的章少平一脸疲惫不禁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唉,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难伺候。好好一个小伙子都没睡个好觉。”
轻微的叹息还是被章少平听见了,他遥遥望过来微笑朝张大叔点点头,那份属于上位者的亲和力让老张一愣,不免又惋惜一句,“大户人家的长工都不一样。”
然后,饶过小院回了屋里,不多时那盏昏黄的烛灯熄灭了。
夜,总算全部归于安静。
夜幕像丝绒被星星点缀盛开一场华丽的盛宴,当你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那皓白月光延伸出去的方向。
他发现,自己输了。在她面前,他所有的道法经文都如浮云,还是说本来自己就是个假仙?想到这里,章少平不禁自嘲一笑。
“咯吱”一声轻响,窗户被风剪柔推开,她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他狼狈站在她窗前。她,还是噙着欢愉的笑容,生命总那么精彩。
风剪柔笑问一句,“怎么样?长工的味道是不是很辛苦?”
没错,当他第一次提起茶壶的时候除了觉得羞辱就是为难,但三天下来这些活已经教他学会了很多。又或者生活原本就教给他很多,只是自己太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