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跳动,天渐渐发白,琉璃望着女子漂亮而充满灵气的模样,半是认真半是无奈道“风宗主别再开陌君玩笑了。”
他的眼睛很大,很柔,眨的很慢,所以感觉特别安静。
风剪柔却恼了,小嘴一撅,满身灵气顿时消散,叫人直觉可惜,她压低声音道,“你再叫我风宗主,我便要喊你相公了……”
呃……这又是什么逻辑?……
这下易水寒都被呛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强盗呵,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琉璃显然不相信,毕竟她是女子,怎么可能如此不在乎自己声誉,于是柔柔劝道,“风宗主又在开玩……”
还没说完,对面风剪柔骤然张大嘴巴,真的是在喊,“相公!”
“你……”
“相公……”
琉璃急了,大汗直冒,生平头一次这么慌张不知所措,很显然他低估了这位妖女的本事!
“风姑娘!”
她歪着脑袋,很欣赏他的着急,于是变本加利,声音更大了,“相……公……”
“哈哈……”
易水寒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但心底依旧有份遗憾,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没有看上他……
“哎呀,清狂你还笑!”琉璃抱怨一声,觉得他也太不讲道义了,有这么看兄弟笑话的人嘛!
易水寒起身绕过风剪柔伏身在琉璃耳边低语一声,神情很是期待,而琉璃眉头却愈发紧蹙了。
风剪柔还在乐此不疲的继续着,凤目里全是戏谑,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浓,愈发像个瓷娃娃。
“相公!相公……”
琉璃终于忍不下去了,把心一横眼一闭,呢喃道,“小柔……”
然后便听得女子满意得嬉笑声传出,空灵唯美,还伴随着桌子下面时而传出的青玉银月相叩声,美妙无比。
这笑容很轻易地打动在场两人,也渲染了先前压抑的气氛,或许以后这样的感觉会越来越少吧……
各大门派早膳之后陆续向庄主辞别下了山,章少平收拾好行装思虑许久还是先敲响了琉璃公子的房门。
叩门不多时就有庄里伺候琉璃的下人开了门,面带笑容,是个年轻精瘦的小伙子,“章少侠请,公子已经备好了茶水。”
章少平一愣,“公子知道我要来?”
小伙子很灵秀,皮肤也很白净,晨光中微露些许稚嫩,“公子说章少侠为人忠厚纯正,一定会来当面致谢才肯作罢。”
章少平抿唇,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像先前拘谨了,于是随着仆人进了内室。相较于他们住的客房来看,这房间倒更像是琉璃在桃花山庄的专门住所,简单却很精致。
男人在窗前细细裁剪着一盆蝴蝶兰,紫红色的花瓣映着他潜静微笑的面容,欣长的青影在地上打出悠长的影子,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和谐美感。
“章少侠昨夜休息的可好?”琉璃轻放下剪刀,转身坐在桌前,笑容浅浅静静。
章少平骨子里也是个随性的人,恭敬一笑,“很好,多亏公子澄清了在下的冤屈,否则少平哪有心思休息。”
泠泠茶水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腾腾热气在二人中间冉冉上升,带着浓郁香醇的气味。
“说来惭愧,若不是一时兴起带回了仓碧花,中原也不会有青花液这种害人的东西,陌君也有一半责任。”他将其中一杯茶递过去,后者双手接下。
章少平轻啜一口,微微蹙眉,这茶太浓了。
“公子不必自责,害人救人不过是一念之间,完全取决于人心,而这人心才是世上最难把握的东西。”章少平不觉又想起了刘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可以亲手毒死自己师弟?
琉璃闻言,静静移首望向窗边那盆蝴蝶兰,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章少平也随他的眼神望了过去,忽然疑惑道,“素闻易庄主生平独爱桃花,客房里摆放的也都是新桃,公子这盆兰恐怕是这庄上唯一的吧?”
“呵呵,我与清狂是旧识,每年总会抽空过来住一段时间,好容易他才答应我种这一盆呢!”琉璃目光柔和了许多,说起这些花花草草来,他甚至比易水寒还要温润。
章少平明白了一些,难怪琉璃公子与易庄主交情甚笃,想必都是难得的惜花人,而惜花人的品性往往不需要猜疑,定是这世上最柔善宽容的人。
琉璃回首见少年愣而不语,笑道,“是这茶太浓了吗?对不起,我泡茶总是习惯浓上许多。”
“不是。”章少平惶恐,第一公子未免也太和善近人了,倒叫他觉得怎么做都假了,“不管如何,这个人情少平是欠下了,日后必当回报!时辰不早了,我去向庄主辞行。”
言毕,起身抱拳微微躬身行了礼,琉璃点点头,起身又回到窗前拾起剪刀继续细细裁剪他的蝴蝶兰。
章少平闭门的同时,窗外飞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落在琉璃肩头,喳喳叫了两声。章少平不觉望过去,随着男人的笑容自己也不觉泛起了微笑,脚步轻快了不少。
见人走远,琉璃的目色暗淡了许多,解下鸽子腿上信笺看过之后,轻轻叹息一声。
很快,章少平辞行出了桃花山庄,不敢怠慢买了匹上乘好马赶回昆梧山向师父复命。
当众人忙碌了一个早晨,有一间客房的门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靠近,房间靠近院落最大的那颗桃树,大部分日头都被树叶挡下,屋子里感觉不到半分炎热。侍女端了洗淑清水过来被从天而降的千世截下,不说一句话冷冰冰接过铜盆毛巾进屋,搞得侍女们都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