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桃红色绣花锦被被丢在地上,床上的女子姿势怪异横七竖八斜着脑袋睡得正香,枕头抱在怀中,身下床单一半裹在腰上一半皱在床边。这么一看就觉得千世拒绝别人进来是相当准确的,她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再被人看到这个睡相……冷月教的脸大概都要被她丢尽……
千世二话不说湿了毛巾过去帮她擦了把脸,女子迷迷糊糊翻个身,呢喃道,“吃午饭了么……”
千世没有任何的表情,然而冰冷的眸子却异常温柔,但见他落在外面的左耳轻轻一动,道,“来人了。”
风剪柔也明显眉毛一挑,懒懒睁开双眼,全新的空灵气息,“真是扫兴,一睁眼就见到死对头。”
话音刚落,叩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年轻却浑厚的口吻道,“风宗主可醒了?”
很快,千世开了门,却没有看云行歌一眼,径直回到屋里为风剪柔泡茶。
云行歌笑容深深落坐,望一眼斜卧在榻上的女子,正闭目享受阳光的沐浴,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风剪柔开口道,“云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你我虽立场不同,但抛却背后诸事我们并无什么深仇大狠,你又何必对本侯总是这般冷漠呢?”云行歌笑着,眼神依旧是习惯了的深邃。
忽然榻上女子一个敏捷坐起身,赤足交错抵在榻边,斜睨他一眼,冷声道,“我想你大概忘了,三年前盟主收买我教内长老盗取我教各处分舵机密,造成幽州大乱,两年前,大梁使团过境,你又派人杀害大梁使者诬陷我冷月教,几个月前,觅江一带出现什么吃人的妖怪,江湖传言又是我冷月在作怪……如此细数下来,这么多年云盟主对我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云行歌没有半分得意和尴尬,好像这些事情如同吃饭洗衣一样再正常不过了,阳光打在他紫色衣衫上,带给人幽深冷漠的可怕。
“可如今你冷月教不还是仓岳九郡的霸主么?好了,好了,我不是来算旧帐的,这次是想请你给个面子。”
“呃?我可不记得和你有什么往来。”
“几日前,你在杏子林救下的面具人。”云行歌眼神一冷,勾起的唇畔依稀可见一股噬杀的漠然。
风剪柔接过千世递来的茶水,掀起茶蛊碗盖溢出浓浓清香,“你是七杀堂背后的主人?”
“我只问你人在哪里。”
“你们可真是胆大,居然下手杀害皇室直系血脉。”
云行歌闻言锁眉,眼睛危险得眯起注释着对面悠闲泠然的女子,语气降至冰点,“你知道他?”
风剪柔挑眉弯唇,依旧笑容甜美,灵动可人,“十万烈火骑的主子,景阳王爷我怎么会不知晓。传言他容貌极为俊美,在战场缺乏威慑力于是他便效仿古人戴起了狰狞鬼面具……”说到这,她忽然兴趣大发,问云行歌道,“他真的长的很好看吗?”
云行歌似也跟着她的话题想起景阳王,目中神色复杂,幽幽道,“不知道,他有先皇特权可以不出席任何场合,这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没有几个。”
忽而他朝风剪柔笑笑,“告诉我他的消息,觅江那里的事情我保证三日内平息。”
女子凤目一眨,“好啊,三日后你再来找我。”
“你……”云行歌怒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和他讨价还价,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起身走到门前,“三日后本侯去哪里找你?天下第一阁高手榜排行第二的风宗主我可没把握能随时找到你。”
“嘻嘻,那你可以一日解决晚上来找我呀。”
云行歌冷笑两声,走出房门,这个女人他早晚要解决!而房里风剪柔又懒懒躺在榻上,所有思绪画面在脑海转了几遍后默然阂眼。
骤然,半空一声鸣响,一道明黄色烟花转瞬即逝,所有江湖人都不会陌生,这是少林金谏令!属于所有号令中最为紧急的一种求救与警示信号。
浮英山南七十里外,又是炎热的午时,三名少林小沙弥被七人困在原地,其中两人已奄奄一息,神情开始恍惚。这三人正是早上才随方丈离开桃花山庄,路上又被方丈派去收租的少林弟子,刚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这群人。
那七人打扮相同,头带白色斗笠,身披白色风衣,左胸口处都绣着一朵血色半开牡丹,而每人右手戴着皮制虎爪套,竟是锋利可怖的幼虎爪!所有三名小沙弥身上的伤皆是被利爪所划或被剜肉而出,手段残忍至及。
此时,最后一个有抵抗能力的小沙弥已经双腿发抖,汗流颊背,刚才放了金谏令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援兵。眼见两位师兄就要断气,这种感觉实在是他这个年龄还无法承受的事情,“律清师兄,律智师兄你们一定要挺住,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然而,已经没有声音再回答他了,小沙弥转身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原来他的两位师兄不知何时已然断了气!
“你们……你们杀了师兄,方丈不过放过你们的!少林一定会报仇的!”
小沙弥快崩溃了,含着眼泪冲着对面七人破开喉咙大喊,模糊中见七条修罗般的身影已经开始一点一点靠近,他也顾不上许多,紧张地朝四处大喊,“救命,救命啊……”
七只锋利虎爪朝他头顶而来,骤然又是一道旋风般的银光闪过,七人被来人一招扫开!小沙弥睁眼大喜,“盟主救命,他们杀了两位师兄!”
来者正是云行歌,话说他刚出风剪柔的房门就看到了金谏令,作为八大派盟主当然是二话不说就朝着这方向赶来。闻得此言,他望了眼地上横着的两具尸体,又细细看了遍七人的打扮,凛然正色道,“残杀我武林盟的人,未免也太不把云某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