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里的粉黛,也无法再让他感到轻松,满心里只想着一个李香君,而她,仍是给他一张冷冰冰的面容。除了那一日,他去看她,她正睡的香甜,嘴角微微上翘,仿佛一朵巨大而无形的花,静悄悄的开在他的心尖。太阳光黄黄的泻了一室,温暖的烘着她的体香,淡而冷,仿佛她的人。真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激出她的热情。天气很闷,似乎要下雨,他也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憋着,憋在一处,渐渐成了天上的乌云,急欲倾泻而出。他的手,再也不能把持的摸到她脸上,颤抖着,一路摸下去,划过粉颈,探进衣襟。她穿着夏日里最常见的那种宽松的织金云绢衫,倒是方便了他,可手还是颤抖的,隔着肚兜滑滑的缎子面儿,只觉一团柔软饱饱的撑在掌心。在这一刻,他竟不敢动了,心跳好像也停住了。
他的心又开始跳了,一下比一下快。她突然一个翻身,他的手来不及撤出,自然而然的拉开了她的衫子。水红的肚兜映入眼帘,绚烂的如同天上的霞光,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去解了那根系着的红绳。她的眉心却拧了起来,他心疼的俯身去吻她,眉心、鼻尖、嘴唇……不知道她是挣扎还是渴求,嗯咛了一声。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凉风夹着雨丝透进屋子,一阵爽气。她也在这时醒了,羞愤到了极点,推他推不开,嘴唇又被霸占着,不得不与他缠绵。他不敢与她视线相交,只在她口中搅动着令她无法说话,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蜜褐色挑绣裙子被他脱了下来。她乱蹬着腿,可也蹬不开他,心里是一片又一片的茫然,只想着,“公子,你在哪里?”她身上再无束缚,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那样的无辜。她好不容易挣出了一只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刺向他的背心,狠狠地一刺,痛的他本能就按牢了她,借由贯穿她身体所带来的欢愉减轻后背的刺痛。刹那间的贯穿,生生把她的身体撕裂,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素白的扇绢,终是敌不过这命运的摧残,而被陌生的精血玷污。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由内而外的虚脱,放弃了抗争。眼前忽然晃过一张脸,吓的她倒抽一口气,面色雪白。她还有什么脸再去见她的公子?
“公子,你在哪里?你可知道香君此生都无法再等你了……公子,你在哪里?你可知道香君有多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公子,你在哪里?”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就像那洪水的漫延。雨,下的大了,白蒙蒙的水汽弥漫开来。她屈辱的坐在他身上,由他蹂躏着自己,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好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嘴里却满是腥味,恶心的她急忙张嘴大口的喘息,却喷了他一身的鲜血,连着那块肉。她不断的呕吐着,呕吐着苦水,眼泪跟着流下,汇成了天上的雨。耳朵里嗡嗡鸣响,依稀有人在对她说:“不要哭,你的眼泪都滴在了我心里,我会痛的。香君,不要哭,以后都不要再哭了。”她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以后了。这样一副肮脏的身体,如何配继续等她的公子?皇帝的手,还紧握在她的胯间,她摆脱不掉,就算摆脱掉了,也无法抹杀发生的事实!她无助的惨笑,身体摇摇欲坠,像一朵萎谢的花。花瓣一瓣一瓣落在皇帝身上,轻而软,却没有温度,皇帝恐惧似的大喊,“香君……”
这日过后,李香君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就冷,现在更冷,看什么都是没情没绪的。偶尔的反应,也是楚楚端着药碗给她时,她会抬手打翻。楚楚一面收拾满地的狼藉,一面哭,怪那时自己没有在场,害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儿!太医院的人轮番来给她请平安脉,话说的都雷同,“咳血是旧疾,只能调养,无法根治,可李姑娘不吃药,这不是在等死吗?”楚楚又怕又急,也不知劝了多少,就是无法劝她吃药。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形销骨立,皇帝看到,不是不后悔,却总也无法叫自己不去占有她。假如他没有品尝过她的滋味,也许他会继续让自己装成君子,等她,等她心甘情愿的对他臣服,但他尝过了,那滋味令他疯狂,近乎贪婪的想要一尝再尝。她还是会反抗,却越来越微弱,直到平静,死一样的平静,仿佛风雨中伶仃的落花,在空中无依的堪怜。他再也得不到第一次在她体内得到的那种欢愉,每一次,他都感到自己身下压着的不像是她,而是一俱尸体,冷冰冰的活尸。
五月里,多铎移师到了南京,忻城伯赵之龙、大学士王铎、礼部尚书钱谦益等三十一人以城迎降,弘光帝慌了,急于逃亡,却不忘要带上李香君。月明满天,碧沉沉的一片星空,照着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宫里乱成了一团麻,所有的人在逃命!李香君却镇定如昔,对皇帝说:“我不走,不会跟你走!”叹了一叹,又说:“皇上,你也不该走的,山河已倾,满眼青山皆无葬身之处,又能走到何方?你是皇上,应该殉国!”她的目光无爱无恨,无悲无喜,就像是在说着天气,那样寻常的事不关己,可语气坚韧不拔,倒让皇帝吃惊。生死大难,她居然如此坦然!殉国,说的容易,他也不想做缩头乌龟,但他怕呀!所以他还是要她跟他走,她不出意外他的选择,多少替自己不值,她竟被这样的男人糟蹋,即使他是万民之上的九五至尊!凄然的笑了笑,说:“我可以陪你殉国,但决不会跟你走,既然你要走,那我求你放了我吧。”
皇帝久久说不出话,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她,哪怕是肌肤相亲,也不曾拥有过她。淡白的月光下,她面容憔悴,带着病态的慵懒,仿佛是瓷器碎裂后的拼合,叫人心疼。这瓷器是他亲手毁的,亲手毁的!说什么只要得到她,立即去死都愿意,可当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像群臣一样的贪生怕死!她给了他一次机会,拥有她的唯一一次机会……殉国……但他发现自己不能去选择,因为他怕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原来在生与死的面前,一切都是那样的脆弱!求生成了本能。
她盈盈一拜,算是告别,她还会这样待他,只因他是南明的皇帝,汉人的皇帝。从今以后,汉人便要活在那茹毛饮血般鞑虏的统治下,再也没有国了。国破山河在,那壮丽山河,也不会属于他们!这种悲哀大于个人的荣辱,所以她还肯拜他,最后拜一拜汉家的天下。他眼看着她远离,一步一步的远离,却无法挽留,他是可以再一次的去强求她,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夜风吹起她玉色的裙裾,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黑暗里慢慢张开,急欲脱离他的世界……金碧辉煌的牢房。他的世界就只有那牢房的一点点,而他自己,也是渺小的可怜,怎么还有资格继续拥有她?她是山谷里的幽兰,遗世而独立,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只能看着她远离,一步一步的远离……马士英来禀报,“皇上,可以走了。”他不得不离开,带着他的牢房一起离开,神情滞然的被众人簇拥着走,走到何方?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大概只有这月色,他与她可以同时看到!心里默默的想着,“香君,如果这世间真有轮回,那么转世的来生,你千万不要再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