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侠客,于乌崖谷营中向我治耕兄弟面授机宜的不是贵公子谷文丰么?如今却是何等状况?”秦难言语间为谷一粟拎来一把椅子,不解道。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文丰我儿乃是我送至在乌崖谷潜伏的次子;老朽依稀记得云屿城我曾与你提及,老朽膝下有两个犬子,”谷一粟说着俯身扶起倒在地上的那人,飞手在那人上身周遭如闪电般戳点一番,那人微喘几声,几欲复苏,谷一粟又点手示意身后随人给那人送服一口水,对众人道,“这便是老朽长子,谷文木!”
众人辨得谷一粟言谈之间漏洞颇多,一时皆不知是否应当听信了,然秦难仍是向谷一粟致歉,“方才实是对您与贵公子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见谅。”
“眼下,老夫仍有要事需劳烦诸位,万不可这般客套。此行幸得诸位相帮,我这犬子文木方可由得乌崖谷脱身。如今不知你家那萤玉马老八与老朽次子文丰当如何脱逃乌崖谷?”谷一粟先是客套,后面才讲出了真实目的。
此时,宁怡对答道,“然我等晚辈可再奔至乌崖谷营救谷二公子与我家八弟!”
“大可不必!”此时方才隐于谷一粟身后的一个侍者忽地也打耳根处揭下一张面具来,露出了方才被唤作李蓝的面目来,但见他面生羞赧,对谷一粟道,“谷将军,这面皮贴于肉身真个是不舒服得打紧,本座这戏是做不下去了——如今乌孙丛英已为我天海****所缚,依谷二公子先前所供之线报,不时即有谷二公子统领一干乌崖谷精兵袭奔此处,待我等与乌崖谷军士短兵相接时,我等寻个破绽再行救谷二公子于混乱之中。至于马修兄弟眼下安危如何,二公子之线报亦无交代,然据由打我御卫军所擒得灰衫军灰狗口中得知那马英雄与他家眷甫一落入乌崖谷,便由乌孙裕命令困于一处,至于那处所在位于何处却是连那灰狗不可知的。”
宁怡见来人面皮变换得无常,自是辨别不得其中真假,然其为了不开罪于人现行脱身以谋后事,便向李蓝道,“若如李国主所言,此时此处却是大险境界之所在,然你身为天海国国主,怎好弃江山社稷于不顾?竟随一江湖客之信口胡诌?不若,李国主先行由谷将军等护送离去,由我等留于此地将谷二公子营救回你天海国可好?”
“小小宁怡,江湖上风传你是巧舌如簧,如今看来确是不假。奈何你却不知谷某与我这俩犬子已非江湖客,皆为李蓝国主及我天海国朝廷效命了,故而宁少侠,国主不可信的却是你等江湖客之信口雌黄了。再者说来,老朽料定你等却是只顾大碗喝酒、论秤分金,不顾江湖事了,你以为如今天下诡术尽皆为诡武门所垄断了么?却是太过高瞧他等江湖客了。少侠纵是不曾经得,教授手艺予你的,也应告知——诡武门扯旗之前,我潜客一门已在江湖上赫赫扬名了,若论耍手段,诡武门却是要管我潜客叫一声祖宗的。”谷一粟言语至此,猛瞪宁怡,余光见在另一侍应怀中再度昏睡的谷文木,对众人道,“我这文木小儿幼时便送至乌崖谷,未能随我学得几许潜客的能耐,然文丰我儿却是随我十年有余,虽不敢讲能将诡术使得炉火纯青,断定可对各种状况应付自如了。老夫料想,线报所言随他而来追剿我等的乌崖谷军士已由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何劳老朽与诸位英雄出手!?”
“此话怎讲?”众人皆示不解。
“诸位英雄可知江湖之上有种蒙汗药可使人丧失心智?”谷一粟反问道。
闻听谷一粟如是言语,众人齐齐想到了——摧魂散,然却齐齐摇头示意不知。
“女娃子你亦不知晓?”谷一粟望向胡笑,胡笑本想做声,见旁人皆是摇头不语,她也只得摇头不语了,谷一粟见此又道,“看来诸位具是不肯言明高见了,莫非是因老夫方才所为,失了诸位的信任?然,老朽方才言行有所不当,却也不伤大雅,而现下老朽要对你等言讲的尽皆是货真价实的——诸位英雄若是真是不知,却要听真了:江湖之上,非也,非也,此事原本仅限药客所知,却是医客亦不知晓的事由,何况江湖乎?“
“多年之前,一位药客于深山采药之时,惶惶然迷失了道路,近身又无有携带可食之物,转眼间便入得深夜——诸位英雄皆是江湖上的大财客未曾尝过饿其体肤,饿至极致时肠胃如何生痛也。可巧的是,那药客于深山之中连一星半点儿可食之药材也是无有发现,更巧的是竟使他于一棵古树之上瞧见了块状如木薯的事物。”
“你想这药客平日里止于药材相交,哪有机遇与食材相交?纵然与那食材相交,也只能与那由厨师煎炒烹炸所得之食材打个口舌相交的交道了,一时饥饿迷了心智,取了那木薯状的物件便草草吞进五脏府,却勿作旁论,登时便填饱了肚囊,只是,心中顿生困乏之气,倚在那树桠之上昏昏睡了过去。”
“哪知那药客次日醒来,回返街市之上,竟对人言讲其为天上下凡的大罗神仙,还要对人演示刀枪不入之神技。这事被一好事街坊瞧见,便于那药客内人言讲,他那内人只说是昨日于身上着了深山老林之中什么不干净的道儿,便要请个神棍道人来驱魔施法。可真个是想什么什么不到,那被她请到的神棍竟是往日里与那药客相交的以贩药、算命为营生的一个笑笑生。那笑笑生便要消遣这药客,一盆冷水浇头、一盆狗血洗身,那血水尚未落地,那药客倏地也就醒了,追着那笑笑生就打。”
“纠缠一番后,那药客家人、街坊便问是何缘由,他便忆起昨日在山中的那些事由来。众人皆疑那木薯可是有迷人心窍的功效,便按图索骥奔到了那处,寻到那处时,那木薯样的物件也只剩半块腐朽,有人拿去尝了也只得个上吐下泻,丝毫不得迷心症状。”
“然此只是风传,其实后来那迷人心窍的药物乃是一位医客所炮制的。”谷一粟正要再讲,院外一阵嘈杂马蹄声响却将他的话茬打断了。
院外盯梢的花上鼓,对屋内众人打了个呼哨,“外面来了一梢人马,为首的要见谷老前辈,不知可烦劳请谷老前辈前来辨认?”
谷一粟闻听,泯然一笑,“果不出老夫所料,你等可与我一同面见我那犬子文丰?”
了然撩起僧衣,对谷一粟道,“谷老侠客,不可妄动,且容小僧前去探个真假!”言罢,施展身形,赶在众人身前,一跃出了院门。
“这位高僧可是戒灯大师?”一白面小将军立于众军士之前,对了然施礼。
“文丰我儿,这位师傅不是戒灯大师,乃是了然大师。”谷一粟此刻也急急来在了那小将军近前,又将李蓝引荐于他,“速速拜见我天海国李蓝国主!”
只见那小将军翻身下马,向李蓝深施一礼,口中念道,“小民谷文丰拜见国主。”
李蓝忙上前将谷文丰搀起,道,“小将军为我国受苦了!”
“此皆是小民当做的。”谷文丰匆匆起身,又对李蓝还施一礼,行至谷一粟近前,低声对道,“父亲大人,摧魂散药力不甚持久,小儿身后这乌崖谷军士不知何时便得清醒,却还是将那乌孙丛英速速绑了去,早早脱离这是非之地的好。”谷文丰正欲回身令那众军士听候他命,却又想起一事,向谷一粟耳语道,“小儿于乌崖谷时,由打乌孙裕那厢得了个唤作马修的十三玉的来,为保全父亲大人与十三玉的交情,小儿也把他缚了来,不知此时可否交予秦难大侠?”
“我儿此事做得甚是周全,速速将那马少侠请将出来交予秦少侠,那乌孙丛英可绑了押送我天海国。”谷一粟大笑几声,重重拍打谷文丰肩膀几下,又躬身劳烦李蓝与那随从携着尚未十分清醒的谷文木退了开去。
奈何谷文丰与他家兄长幼时即不相从,情感淡漠,谷一粟示意他弟兄二人相聚,谷文丰却不解其意。
正待谷一粟要与谷文丰讲明兄弟情谊之时,常治耕却来在了谷氏父子近前,“谷小将军,你真个救得我那八弟脱身了么?”
“救是救得了,只是与那马侠客一同绑到乌崖谷去的有十数人,我也不知其与马侠客何等关系,奈何于乌崖谷我身份卑微再无权限一同营救。”谷文丰满面歉意。
“原来如此,恐同我八弟一道被掳去的是他家眷。兹是眼下却非是谈论此事之时,我等还是携了乌孙丛英与我家兄弟,一道速速去了罢。”秦难来至在近前,对谷氏父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