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是好听。”没有听出林帆澈的袒护回旋之意,夜枭不屑的开口,“你倒是主动去追求了,得到的又是什么好下场?哼,你还没开始就已经惨败,全天下都知道你所爱的男人他根本就不爱女人!”
“夜枭!”听闻此言,鬼老也不由皱眉。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可悲的。”自嘲般的一笑,林帆澈似乎毫不在意,“你甚至会觉得我可笑吧——明天我就要回玉壶冰去了。我爱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珍惜与或者珍惜是他的事情。就算以后粉身碎骨也好遍体鳞伤也罢,至少我去追求过了,至少我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我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我敢爱敢恨敢大声将我所爱的人的名字说出来!我,不后悔。”
“不过我也绝非什么善类。”凝重的语气下,突然传来几分笑意,“等到我真的不得不离开他那一天,如果是他不够珍惜,我会让他永远的记得我。”桃花眼微微上挑,林帆澈淡淡道,“怅晚——夜枭,这句话也可以送给你:如果真的在乎什么,就让它离开,如果它还能回来,那么它就一定是你的——我们走吧。”
“怎么突然做出了回玉壶冰的决定?”快步跟上林帆澈,公子怅晚不解道,“你不回京师去了嘛?凤成还在那里等你。”
“回玉壶冰,什么时候啊?”一边的香如故正好听见,不由惊异的问。
“明天……如故你若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我们南北浮影撕破脸皮的日子就快要到了,玉壶冰并不安全。”无锡虽然属于南京管辖范围之内,却是她京师护法的大本营。朱宇极除非想与朝廷撕破脸皮,否则不会在明面上夺取。想到这里林帆澈突然笑了起来,转身望向鬼老,“怪不得圣上当初那么轻易就让我去了江南,在我发展玉壶冰的时候又大批送入岐黄谷弟子……我观这世人如棋,自己可又岂不是身在棋局之中?”
“当我还是浮影首领时就打算让浮影南北成为一体,为此也特意培养了一个弟子深入。”鬼老笑骂道,“辞职之前推荐你哥哥做首领,协王做右护法,就是打算和平解决此事,却没想到终是我看走了眼……为此我两个个弟子皆奔走其中,仅有的一个外孙女也被派到你身边,你倒好,一来就是这么多怨言。”
“鬼老真是细心之人。”淡淡一笑,林帆澈也不想多说什么,所谓派到身边保护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监视,这些人她即使去找出了拔掉了,也不能防止鬼老继续安插进来,更可能破坏帝王对她的信任——昔日朱宇极对自己,不也是抱有同样的看法?
“帆澈……”还没等她回过头,香如故的声音便犹豫着想起,“这样一来……玉壶冰,是不是可能不保?”
“我甚至不能断言最后的胜利。”鬼老抢先回答道,“帆澈,你要想清楚了,在那里没有人能够确保你的安全,而京师比无锡更需要你。”
“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皇甫千军。”林帆澈低眉,声音平淡,“我想他,无时无刻不想他,每一刹那,每一刻钟,每一时辰,每一天。我爱他甚至可以不为过去,不求将来,只为这一时一刻能在他身边。”
栾缎独自站在柳树下,白衣锦袖,妆染泪痕。
究竟什么是勇气,是哭着让你离开,还是明知道你不爱我却依旧选择追随?
林帆澈不知道,然而她知道,无论难过不难过都必须自己一个人度过。
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八月末的时候林帆澈再次到江南,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去,只不过是因为她接到了皇甫千军回到至臻阁的通知。
一起回来的还有香如故与单语娴,玉壶冰虽然只成立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却倾注了她们全部的心血,她们决定为玉壶冰留守到最后一刻。
叩门走入皇甫千军的书房,眼前的男子消瘦依旧。他看着林帆澈,低低叹气:“其实你不应该回来的。”
“你在这里。”从怀中取出至臻阁阁主令,林帆澈双手递过去,“尘羽门那边不是还没退兵嘛?”
“那里都是他的人。”并没有接过令牌,皇甫千军苦笑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樊歆他是真的在乎你的。”踟蹰良久,林帆澈还是劝道。
皇甫千军没有说话,他微微低下头,睫毛细密低垂。水乡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皮肤白皙微微浮上一丝阳光带来的胭脂色,像极了枝头刚刚成熟的水蜜桃子,其叶蓁蓁,其华灼灼。
那一刻林帆澈就看冷了神,回忆起昔日那长白山脉相见的时刻,他也是这个样子,温文尔雅,年少风流。
从陌生到熟识,从疏远到亲近。唐静、承云、田怡,一个个人出现又离开,容颜模糊。
恍惚中还记得昔日弦河河畔那一句似假还真的“莫道男儿心如铁。”灯明人冷,语调清晰,谁说是自欺?
你失言了呢,皇甫千军。
你说过我可以自己理解的,你明明说过的啊!
“啊,对了。”皇甫千军突然开口,将林帆澈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一起收拾收拾,准备撤离吧。”
“撤离?”林帆澈还没有将自己从感伤中拉出,听到这个不由一愣,“为什么要撤离?”
“无锡离南京太近了。”皇甫千军依旧是语气平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来。
“你,你不打算帮他?”林帆澈一阵愕然,其实她已经做好皇甫千军帮助樊歆对付她的准备,甚至给如故等人准备了后路,至于她自己……她会留在玉壶冰的。
“我为什么要帮助他?至臻阁整体都会撤离到江北去。”合拢双手,皇甫千军剑眉微挑,“怎么,难道玉壶冰还要留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去帮助他?如果今天反叛的是皇甫千军,而林帆澈又并非浮影成员的话,那么林帆澈是无论如何也要帮助皇甫千军的。苦笑着,林帆澈摇摇头:“千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些男宠师妹们我从没有放在心上过,可若说我真的嫉妒过谁的话,那么也只有樊歆与唐静。”
“我已经不爱樊歆了。”微微皱眉,皇甫千军有些不屑道,“至于唐静你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有没有得到我她难道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
“可是她毕竟以你未婚妻的名分出现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林帆澈只是低眉,皇甫千军,难道我真的奢望过得到你?不,其实只不过一个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留在你身边的名分,甚至都不需要你负责,我就是可以满足的啊。
“如果你与我也曾经有过那样关系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也没有必要联系了。”皇甫千军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满。
“那时的你我和现在的你我,难道有区别?”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我爱你而你不爱我,而你始终不肯假装一次,可你又怎么能够确定我想要的不是唐静的那种结局呢?罢了罢了,反正你我之间的关系,我的意见从来就不是重要的,也从来都做不得任何决定。
皇甫千军,这是我爱你的第二年,其中无数次向你表白过心迹也无数次被你推开,香如故说我执著,但是我弄不清的是,执著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闭上眼睛,林帆澈最终也只是叹息:“玉壶冰从即日起,向北迁移。”
对于至臻阁与玉壶冰的撤离,樊歆没有做任何阻止。
千万兵马皆在南京城外,江湖上一片哗然,朝廷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来。
林帆澈也清楚,现在叫南京官兵过去围剿简直就是开玩笑。南京是樊歆的老巢,那里的人马官兵早已被他所控制。现在的朝廷,只能召集兵马准备一场恶战。
甲寅年九月丁亥,帝王召协王爷入京,协王以恙拒之。
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林凤成暗率四十万大军盘弓错马向南京杀下。京都护法,协王爷朱宇极——落日山庄庄主樊歆起兵叛之。
林帆澈当仁不让的接受了军情的工作,玉壶冰事务早已被她转交给了香如故、龙成飞与他的妹妹龙成舒,余下的浮影被她调来处理事务,纵是如此,她依旧极少能抽出时间,去至臻阁走走。
皇甫千军却是经常上她这里来,樊歆那边的情况只能从林帆澈这里得到。其实倒也不是不能专门派人把消息传给千军的,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少了与他相见的借口?
林帆澈清楚,两人相聚的时间已经不多。樊歆再厉害也难敌圣上,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也许他自己也清楚。
到了最后的时候,奉命处决他的也只有浮影……很可能,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不敢想那个时候千军的样子,纵使说再多的不爱,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在皇甫千军的心里,永远都有樊歆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