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江月楼上,帆澈与南宫洛云二人相对而坐,“师母离去已久,您真的不愿意考虑如故?”
“如故她还小,容易把一时的崇拜当做爱情。”南宫洛云是难得的正色,“何况吴渊更爱她,我不想让如故以后后悔。”
“师傅,如故比我还要大上一个月。”盯着南宫洛云的眼睛,林帆澈说的认真,“既然我可以去追求皇甫千军,那么如故为何不可以追求你?”
“我……”避开林帆澈的目光,南宫洛云良久才叹道,“难道你真的就看不出来吴渊喜欢如故吗?”
“我不管吴渊是否喜欢如故,我只知道如故喜欢你。”吴渊对如故的心任谁都能看出来,可这又如何?如故喜欢的是自己的师傅而不是大师兄,“更何况,吴渊又岂是长命之人?”
“我会把吴渊留在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南宫洛云对于自己的大弟子又岂不是怜惜的?可是公子怅晚所做出的决定,岂是他能有权改变的?“芷沁,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浮影内部的地位绝非区区一个组长而已?如果你想要饶吴渊一命,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反对——你说得对,就是因为吴渊不是长命之人,我才想借助如故的婚姻救他一命,至少,如果左长老死后如故还是不喜欢吴渊,再取他性命吧。”
“师傅你那么注重大师兄的性命,又可曾重视过如故的心情?”情知这件事情再跟南宫洛云争论下去也是没有结果,林帆澈只好摇头,“也罢,师傅你偏向于大师兄我偏向于如故,这件事情无论我们怎么争议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只是一旦如故没有爱上吴渊,那么吴渊必被处死……等到他死之后,你不能以任何理由不正视如故对你的感情。”
“我知道。”南宫洛云那精致无双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倦色,“我只是觉得如故有你护着……沈砺又已经定下来是我的接班人,可吴渊必须得死,这件事情实在是对吴渊过于不公平啊。”
“大师兄此人决断不明,如故更是温婉内敛,两个人在一起绝对管理不好岐黄谷,难道师傅你不是这么认为嘛?不是说沈砺是浮影成员或者是我表兄所以我向着他。”端坐桌前,林帆澈说的认真,“师傅,公子怅晚所下的命令,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改变的……我们还是挑玉去吧。”
“好……”怅惘良久,南宫洛云终于点头。
把玉壶冰全权给吴渊之后,林帆澈基本上过起了深居的生活。
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天蚕软甲,这件软甲是从林凤成那里要过来的,自从自己有了一件天蚕软甲之后,她就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给皇甫千军也要一件。
当然,除了这一件软甲之外,林帆澈还在着手为皇甫千军裁制新衣,虽然没有什么精致绣艺,但是帆澈坚持认为,自己做的才是最好的。
十月二十一,离千军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之前什么玉壶冰什么浮影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去,爱是自私的。
就像对如故,于她来说如故仿佛就是在同一枝花茎上并蒂结出的姐妹莲,当年从自己的表哥沈砺和如故之间只能选出一个来接手医组副组长,她毫不犹豫的点了如故,不止是因为如故不适合争权,更重要的是,从私心来说,她不希望如故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就是感情,只要如故不受伤害,那么沈砺就是拼的再头破血流又能如何呢?换句话说,只要沈砺能拿下岐黄谷谷主的位置,那么吴渊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心很小,只要能够保住自己重要的那几个就够了……别的,再也装不下其他。
透过暗窗看去,能清楚的看见吴渊与香如故在研究医术,吴渊看着如故的眼中充满了温柔与宠溺,如故却是淡淡的笑着,平静而守礼。
我们谁不是想尽力保住自己想保住的人?所以她给了大师兄一个机会,只要如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他的爱情,那么吴渊就是自己人……如果不是,那么也再无什么更好的结局。
这样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轻率嘛?其实谁的生死谁的牵绊,不都是取决于其他人的一念之间嘛?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谁走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凭借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努力?不公平嘛?世人皆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公平嘛?出生、身世、爱恋,没有一样是我们能选择的。
“我不可能把这个天下变得如何,但我会尽全力让我爱的人更幸福。”合上暗窗,林帆澈喃喃道,“对不起……大师兄。”
“林帆澈!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月中旬,林帆澈正趴在相思木做的大床上一针一线做着新衣时,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楼梯响声之后,香如故敲也不敲门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密信,“八月回来的路上,你究竟遇见了什么!”
“啊。”看着如故手里的文件,林帆澈笑的心虚,“你……知道了啊。”
“如果我不是在收拾书屋的时候看见了这个……”狠狠的瞪了帆澈一眼,如故双手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回来的路上被浮影截杀?”
“如故,你听我说。”深深吸了一口气,帆澈跳下床来将房门紧紧关上后才开口,“是的,有人以浮影的名义暗杀我……而且那个人的确是浮影刑组成员。”
“是谁竟敢下如此的命令!”香如故惊声,却被林帆澈捂住嘴,“是有人假冒刑组命令……”
“难道刑组里另有唐门的内奸?”即使放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住如故的讶状,“你……”
“怎么会是情杀,谁也不至于因为情一时而冒如此大风险的。”为如故的想象力苦笑,林帆澈摇头,“不……我觉得这个人,就应该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浮影最深处的内奸。”
“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沉默了片刻,林帆澈坦然到,“这是我接手左护法以来最为为难的一间事情了吧,目前来说……这个人只想要我的命——他甚至给过李玉泷吩咐说是希望我永远留在无锡。”
说到永远留在无锡的时候香如故打了个寒颤,毕竟是浮影出来的人她岂能不明白这永远二字的含义?幸亏李玉泷处决的及时,否则还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后果:“为,为什么?”
“如故,你好歹也是浮影的人。”淡淡的笑了,帆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难道想要杀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嘛?”
“若真得说理由的话,也许是因为我处决过刑组哪个成员的朋友恋人,也许是因为我在帝王夺权时损害了他那一方的利益,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单纯看我的飞扬跋扈不顺眼,便想要暗杀了我。”
“那,公子怅晚怎么说?”抓着林帆澈的衣袖,这一番话又岂能真的让香如故放下心来,“凤成大哥又怎么说?安楚又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出现在刑组,公子怅晚自然要负起一切责任来。”从如故手里抽出密信,林帆澈踌躇半响还是将其投入了火盆中,“如故,听我说,你在这里好好做你的医组副组长,一切事情都还有我呢。”
“我不要!”用力的摇头,这是香如故第一次主动要求承担浮影事务,“帆澈,请让我负责这件事情,我也是浮影啊!”
“不是我不让你去负责……如故。”尽管满心的感动涌上胸来,林帆澈还是拒绝了香如故的要求,“如故你听我说,怅晚现在已经亲自接手了这件事情,这是他刑组的事情,你去参手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再何况,身为一个浮影要做的不止是安内,你是医组的副组长,医组人员多出自岐黄谷,你若是能把玉壶冰发展成为南方的岐黄谷,直立不倒压住蜀中唐门,于我又何尝不是帮助?”
“可是你的安危……”香如故还是有点踟蹰。
“你以为师傅派龙成飞,柳苏洋来是做什么的。”林帆澈苦笑,“岐黄谷培育医组人才你以为历代岐黄谷谷主能不知道?他们不过跟少林采取了类似的态度罢了——有这两个朝廷重臣的独子在玉壶冰,再加上苏洋还是右护法的妻弟,我又有何可畏惧?”
“答应我,一定要保重。”几次想反驳终于又抑制住,香如故点点头,终于不再坚持。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帆澈放下手中针线,仰躺到床上。
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一半的情况是用来哄香如故的,浮影内部的情况远远要比她想想的眼中的多。
林凤成已经把嫌疑名单列给了她,包括她自己在内一共七个人,每个人的动机和嫌疑,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些人都是她最为信任的人,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浮影这一代的中坚力量。
无论是哪一个人背叛,对于她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低低的喘了一口气,林帆澈闭上眼睛。
现在的她,真的好希望楚江盈就在身边,一伸手就能抱的住,然后整个心都安静下去。
或者……缓缓的,她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纵使没有楚江盈,现在的她。还有皇甫千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