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一没有回答,反问道:“商焱父母后来又说什么了吗?”
“还能说什么?”一讲起这个安妈妈立刻一肚子气,把筷子往桌面气势汹汹地一拍,也不吃饭了,“你这死丫头,居然就这么跑掉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父母好好地特的来见你,你摆什么架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公主不愁嫁啊?有人要你就不错了,还在这儿挑三捡四的,你脑子进水了?”
秦鸭梨哪里见过这样的“战斗”,虽然时不时也从林天那儿听点只言片语,但颇多夸张,他一直不信。此时一看,居然还是如此,这是第二回他整个人处于呆滞中,只觉得安妈妈讲话实在是“巧妙”极了,无一不是击中安一一的软肋,他甚至看见安一一捏筷子那只手上爆起的青筋,显示她内心是多么愤怒。只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仍旧淡定,讲话也很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联想到平时,他从未从她那儿听到过关于父母的抱怨,在真正痛苦的时候,她似乎更倾向于把一切埋进心底,这令他不禁有些失落起来——当然,他仅仅只是作为朋友的同情而已!
当秦鸭梨还在这儿自欺欺人时,安一一却开始了不慌不忙地绝地反击:“谁说没人要娶我的,这不是有一个吗?”
安妈妈一怔,怒气稍减,疑惑地问道:“谁?”
安一一筷子一转,指向秦鸭梨:“他啊。”
“他个屁!”安妈妈顿时怒火万丈,气愤极了,战斗力瞬间破表,“这种男人要来干什么?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连个家都养不了还算什么男人!他要想娶你,除非他能生孩子,不然你就等我死了!等我死了随便你们怎么瞎闹!”看来安妈妈也是气疯了,讲话已经语无伦次起来:就算秦鸭梨能结果,安一一也要能播种啊……
即使安妈妈讲出这种糗话来,这饭桌上还是没几个人敢笑的,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林天。小家伙一听这话,当场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边笑还边拍桌子,以示他听得有多开心。他这么一笑,安妈妈显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怒瞪了小家伙一眼,转对对安一一开始拍桌子踢板凳:“你怎么教育的?这种不懂礼貌的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啊!”
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显然对这局面已经很熟悉了。
不过,以前的林天可不是这样的,还忍呢?忍什么忍啊!安妈妈一骂他就开始回嘴,俩人你来我往地吵痛快了,安一一当然只好做夹心筒了,不过,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安一一怎么可能事后不好好“教育”?所以,他很快就聪明地学会了保持沉默。只是,保持沉默不代表不反击,他发现,只要不留下把柄最后的“报复”就落不到他头上,所以,他这会儿仍旧笑得很开心,一张可爱的脸上两轮弯弯月亮般的眼睛,故意忽闪忽闪的,旁人看得可爱,安妈妈却气得七窍生烟又无法发作。
想了想,安妈妈果断地决定忽视林天,平静了下心情,看向安一一道:“商焱父母觉得你还年轻,有点小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也就大方地原谅你了。所以,你一定得赶紧去道歉,要有点诚意,最好带点东西去。不对,他们家又不缺什么,你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能表现能力的。对了,做点好菜过去,得你亲手做的……”
安妈妈已经完全陷入到自己编织的计划中去,冷不防安一一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好商焱这个人?”
安妈妈一怔,随即喜上眉梢,原来女儿还不知道商焱是谁?这可好办了,如果她说了,安一一是不是会改变主意?她一边想一边立刻换了脸,眉开眼笑地道:“你不知道?”
安一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么大个人物,你居然不知道?你平时都在做什么?没事多关心下新闻!”
“新闻?”安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奇怪地道,“最近似乎没什么通缉犯的照片啊。”当然,后面这句是她故意这么说的,只不过仔细想想,她突然发现商焱的行为和诈骗犯、通缉犯之类的还真像,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笑,只好硬生生地忍住,继续板着个脸。
自然,安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发觉女儿在笑,她立刻觉得这事似乎有希望,心情大好,直接忽视了女儿的调侃继续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商焱爸爸是谁吗?”
“嗯?”一桌子人都呆了呆,就连林天也停止了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假笑,专注地盯着这位“养奶奶”,安妈妈见终于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等了几分钟后志得意满地道,“不知道吧?”
一片松动椅子的卡卡声……
“你有话就说呗。”被这么一耍,安爸爸也沉不住气了,开口催促道,“卖什么关子!”
安妈妈轻笑一声,脸色一肃,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来:“商子兵!”
桌子上出现了几秒的沉默,秦鸭梨也忍不住了,问道:“谁?”
安妈妈冲他一瞪眼:“你不懂!”
接着,安一一也“落井下石”了:“谁?”
“你也不知道!?”安妈妈眼睛瞪更大了,一脸的不可理喻,“军区首长啊!这可是师级的,是将军,中央授衔的!”
安一一怔了会儿,在脑中努力回忆着不多的军事新闻,半晌后犹犹豫豫地道:“我记得商焱说过他爸退休了。”
“退休是退休了,可是待遇还在!”安妈妈眉飞色舞地道,“再说了,军人哪有什么退休不退休的,尤其是他们这些老干部!你没看到,你一走啊就有警卫员进来了!那些小伙子也不知道一开始呆哪儿的,突地冲进来问那老爷子有没有事,那付样子可关心了!我看那个商家老太太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看那架势,还不知道是哪家富小姐嫁给了个当兵的,当年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放现在她可享大福了!”
“……这有什么享福的?”弄懂了安妈妈的逻辑之后,安一一不由自主地咕哝了一句。
安妈妈大怒:“怎么不享福?你知道将军是什么概念吗?”
“我不知道将军什么‘待遇’。”故意把待遇两字咬得重重的,看安妈妈脸色一沉,安一一仍旧不紧不慢地道,“但我知道以前那老将军上战场打仗时,他老婆在家里可不会有什么心思享受的,更何况还有中间的文革,你以为人家就一定好过?你光看人家吃肉,又不看人家砍柴时……”
安妈妈怎么可能认同,立马吼道:“那也比你这个家庭煮夫强!”秦鸭梨顿时觉得肩膀一沉,似乎压了千斤重担般,“怎么着?你养一个小鬼还不够,这还要养一个大鬼?在外国混不下去到中国来做男保姆啊?什么外国人啊,一点用都没有!”得,安一一没把安妈妈安抚好,倒把崇洋媚外的情绪给纠正过来了。
结果,最终这顿饭还是没有谈出任何结果来,这一场战争以无声无息的僵尸结束。安一一就是认死理不说话,安妈妈说到最后自个儿气爆了,一摔碗筷回屋了,只留下三大一小四人在饭桌上大眼瞪小眼。
不一会儿,安一一和秦鸭梨收拾残局去厨房,安爸爸却鬼鬼祟祟地对林天递了个眼色,一老一小两个男性往门口晃悠去。安爸爸在门口喊了声“我去散步了”,实际上却是“我们去散步了”。这种事不是第一回发生了,却仍然不便公开,安妈妈虽然看在眼里,但没有明着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毕竟老伴的想法也是要尊重的,这也是她不再纠结林天的原因之一。安一一更是乐得林天和安爸爸多亲近,她总觉得林天跟着自己久了,会不会阴阳失调神马的,她可不想养一个“粘妈儿”,她希望林天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