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放暑假的时候,她就曾暗示过建安,她很喜欢山村的乡土气息,若有机会到山里玩几天,是她期盼中的幸福。可是建安始终没有相邀的意思,史岚只好郁郁作罢。她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后。以后有的是机会,那儿将来就是我家了。哪一年不得回家几次啊!
这一次,一个多月没有和建安见面了,建安又说他有事不能按时到校。就要毕业了,这最后一个学期,有许多同学都在忙毕业的事情。但史岚猜想建安不会是为工作的事情耽误了到校时间,她了解建安的家庭状况,在毕业分配的大事上,是没有人可以帮他的。因之,她才提早设了苦肉计,提前向她爸妈揭开了与建安恋爱的面纱。
可是当这一切都如史岚所愿,正在一步步走近之时,建安的态度却明显使史岚意识到一种淡然、冷漠、变味的感觉。建安在电话中慌乱地拒绝史岚前去探望,史岚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挫折感,一袭悲凉的潮一下子涌上她脆弱的心间,在喉头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觉得建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匆匆地把电话挂了。究竟为什么?史岚在脑海里回放着关于建安的一幕幕故事,最后定格在与建安通电话的一幕,那话语就回响在她的耳边:“你找不到的,我又不能去接你……”史岚再次泪眼盈盈。她暗下决心:罢了,还是到学校等吧,看他到校后,怎样交代……
史岚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妈妈来问她道:“小岚,今天走啊?”
“嗯,一会就走。和同学约好了,在车站见。”
史岚妈妈敏感地意识到女儿不高兴,就开门见山地问:“没给建安联系?是他在车站等吗……”
史岚听了妈妈疑惑的问话,犹豫了一下,说:“没,我没跟他细说,他请假了,家里有事,要推迟几天到校。”
其实,史岚母亲是有点意见了,她明明答应了女儿,认可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按说这个消息很快就应该传到建安耳朵里的。按照情理这次开学前,他应该顺道来一趟家里才对。史岚母亲心里纳闷,为什么建安会没有一点反应呢?这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她在心里对建安这样不买账的行为极大地不满。心想:傻女儿啊,你这边费尽心机,给他安排一切,不息弄伤自己,来维护他的面子,为他着想,可他呢?史岚母亲这样想着,嘴里就不以为然地说:“我看建安这孩子,有点不懂事……”
听到母亲的埋怨,史岚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就急忙娇声说:“妈,人家还没来得及给他说清楚,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给您说的事,他家里出了点状况,暂时请假,晚几天到校呢。”
史岚这样说了之后,妈妈脸上总算释然了许多。但她还是怅然地说:“哦,看你找个这样的人家,以后有得苦头吃了。岚儿,你明天走也不迟啊。昨晚你一定是没睡好觉,看你憔悴的模样,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走吧。”
“我跟同学约好了的,一个假期,休息得头都大了。”
史岚边说边收拾东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母亲看着女儿郁闷得就要流出泪来的眼睛,就说:“那好吧,收拾好了,我去送你。”
实际上,史岚就是准备第二天走的,她想让建安提前来,他们好好玩一天再走。可是与建安通了电话之后,使她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尤其是那颗思念的心儿,总也无法宁静,在家呆着,单是那份思念与牵挂,就能使她的心情荒芜到寂寥。
史岚怀着无限的疑问和惆怅来到学校。她本来想着不给建安打电话,到校后只给妈妈回个电话,报一下平安。可是当她进到寝室,放下行李,拿起电话,拨出的第一组号码,竟然是建安的电话。里面传出的声音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史岚如梦般地恍惚,犹如如跌进了深渊,情绪消沉到了极点,带着路途的倦怠和尘埃倒头便躺在她那张叫下铺的床上睡了。其实她并不是要睡,她是给自己怄气,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失魂落魄地想念建安。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她暗示自己:睡吧,睡一会儿,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史岚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个假期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切都故意和她作对,想到临走时妈妈的嘱咐,她有点泪眼模糊了。在沉沉欲睡中,史岚却看到了建安。他就在楼下,仰着那张翘盼的面颊,一双望穿秋水的眸子,虔诚地看着这扇窗,一只手伸得老高,给史岚打着手势,让她下楼……
史岚看到建安,她忽然沉着脸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请假了吗?我累了……”说出这句话,史岚忽然清醒了。看看自己是在床上躺着,她猛然坐起来,高兴地跑到窗前朝楼下望去,哪里有建安的影子?建安生病了。
建安母亲急急忙忙喊女儿道:“建英,快、快,叫朝晖来,安仔烧得厉害。”
建英正在闺房,为男友绣鞋垫儿,听到母亲说建安发高烧,立马放下手头的活儿,跑去叫村卫生所医生……朝晖。
朝晖跟着建英匆忙来到建安的小屋,先是给建安量了体温,确实烧得不轻,体温达到了三十九度八。朝晖用听诊器听了建安的心脏和肺部。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有引起肺部感染。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建英再跟我去拿点吃的药回来,观察一下,看怎样?感冒的症状不太明显。到明天要是还发烧,就到镇医院看看吧。”
村医给建安打了退烧针,临走的时候,转身对建安母亲说:“大婶,您先用冷水沾毛巾给他冷敷一下额头,那样退烧会快些。”
建英跟着朝晖到卫生所拿回了吃的药。建安母亲把儿子扶起来,亲手把药喂服下去。然后,就端来半盆冷水,拿来毛巾,坐在建安床边给他做冷敷。一会儿伸出她那布满老茧的手,摸摸建安的额头,依然有些烫手,她急得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病了?唉……”
建安母亲满脸愁云地坐在那儿,忍受着心痛的折磨,一会儿给建安换一换冷毛巾,一双慈祥的眼睛,怜惜地看着儿子,陷入雾霭蒸腾的惆怅之中。
建安本来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心肝宝贝,几个月没有回家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病得昏迷不醒,这让做母亲的怎不心痛?建安爸爸听说儿子病了,也从工地上回家看望儿子。他一进大门,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建安屋里,他急急地问:“安仔咋了吗?”
建安依然睡着,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
“刚打过退烧针了,等一会看看咋样?”建安母亲眼底隐含着泪花说。
建安爸爸看着老伴难过的模样,急忙劝慰道:“看把你急的,小孩子,发个烧能咋嘛?”说着出了建安的小屋,坐在院子里,一脸郁闷地抽起了旱烟袋。
母亲始终坐在儿子床边,一会摸摸儿子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通过冷敷和药物的共同效应,两个小时之后,建安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母亲伸手摸摸建安的额头,凉丝丝的,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比儿子的还热了一点。可是建安依然睡着,并没有醒来。母亲急了,忙叫女儿道:“英子,快过来!”
建英听到母亲叫得急促,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弟弟屋里,焦急地问:“妈?”
“你拿那体温计给安仔量量,看还烧不?摸着额头凉丝丝的,他怎么还是睡着不醒啊?”
建英急忙给弟弟量了体温,三十七度五。
“妈,烧退下来了,稍微高一点点。”建英高兴地告诉妈妈道。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说着,再次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确实凉丝丝的。因为她冷敷的缘故,建安的额头确实比母亲的还要凉一些,她疑惑地说:“哦,可这孩子怎么还睡呢?”
建英也觉得纳闷,心就有些慌,她就学医生诊脉的模样,拉过弟弟的手腕,给弟弟把脉。
建安的脉搏跳动得平缓匀整,是熟睡状态下宁静与舒缓的脉象。建英说:“没事了。妈,别着急。让他再睡会儿吧,可能是太累了。”
母亲疑惑地看看女儿,再看看熟睡着的儿子,她那严肃地紧绷了好半天的嘴吧,张了一张,好像是说:哦,但她并没有发出声来,一声不响地再看看儿子,轻轻地关上小屋的门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母亲再次进小屋来看儿子,见儿子依然睡着,就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看着儿子退去高烧之后的安静睡相。
建安从梦中醒来。他揉揉眼睛见母亲在身边坐着,怜惜地看着自己。他警觉地说:“妈,我睡好长时间了?”
“昨儿个回来就没出屋门。你发烧了,你三姐叫朝晖来给你打了针,娶了药……”
母亲边说边心疼地拉过建安的手抚摸着。
“我没事的,就是昨晚没睡好,用冷水冲了凉。现在好了。”建安安慰着母亲,却就是没有力气起床,也懒得起床。
母亲吃惊地看着儿子,说:“我说呢,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真是不省心……”
建安缅甸地说:“没事了。妈,让您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唉,你差点把妈吓死了。没事就好,我去给你弄点儿饭。”母亲高兴地去给儿子准备饭了。
那天建安告别了史岚,一路上郁闷难忍,回到家里又看见自己的家与史岚的家是那样天壤之别。他不敢想象史岚要是来了他们家,会是怎样的状况,她会坦然地接受他的家人吗?他能够给他幸福吗?爱,是一种奉献和给予,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你那什么给予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