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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情牵3

回医院的路上,他接了史岚打来的电话,由于心中充满了矛盾,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地挂了。

晚上,乱糟糟的思绪纠缠得他一夜没怎么睡觉,天明时分,朦胧睡去,却梦见史岚欢笑着朝他跑来。他欣喜若狂,张开双臂,拥抱那飞奔而来的佳人。刹那间,身体失去了平衡,激灵了一下,惊醒了。原来是一个美丽的梦境。手机嘀嘀嘀地响了,是短信的声音。他慢悠悠地打开手机,“岚儿”两个字赫然亮在眼前:枕上堆满相思梦……泪水顿然迷蒙了他的双眼。今天他再次看着这条短信,心中万千感慨:岚儿,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究竟该怎样由恋人转换到“哥哥”的角色?岚儿,我们能够不见面吗?见面了,我又该给你说点什么?

“乘坐k156次列车的朋友,6号台检票上车……”是车站广播的声音,建安抬起头,k156次牌号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大家拎着行李,跟着队伍,亦步亦趋地向前移动。他收起手机,提着行李袋儿,跟在队伍的后面,移步跟随,缓慢地向站牌靠近。

建安在下午两点五十分登上火车,第二天下中午时分到达h市。在火车上,靠着馒头和咸菜,对付饥饿。火车上的慢慢长夜,他先是看了一会儿书,熄灯之后,他就靠在硬座座位上,想象着到校之后怎样与史岚见面。见面之后,怎样即克制自己的情感,怎样实施史岚母亲交代的任务,慢慢在史岚心目中淡化自己的形象,最终达到不露痕迹退出之目的。他在心里默念:爱一个人,就是要为那人着想,给那人一个坚实的臂膀;爱一个人,决不是得到,更不是占有。岚,我知道你的心事,可是你爱错了对象,我的贫穷,我的重负,我的平凡,我……从任何一个角度,我都不配拥有你公主般尊贵女孩儿爱情。白雪公主和青蛙王子的故事很感人,但我们都不是。正相反,你是有母亲极力呵护的公主,你的生命在父母的关爱下,是那样的青葱茁壮。而我,却连青蛙王子也不是。我就是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的儿子。如果,如果不是读了大学,根本无缘与你这样的公主见面,今生今世,能够与你相识,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岚,为你祝福!永远!

嘀嘀几声短笛响过,是建安的手机在响,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史岚的短信。也许这就是爱人间的灵犀相通,那种心电感应,也许是女娲造人之初,就赋予人类的特质吧!听到短信的声音,他的心脏条件反射似地颤栗了一下,接着是慌乱地跳动。他顺手拿起手机,打开:“安,睡了吗?何时返校?晚安!

建安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一丝愧意涌上心头,他没有给史岚说返校的时间,并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是他犹豫着不知道究竟怎样与她见面,与她相处。那天史岚到医院看望重伤的母亲,他就暗下决心,要用一生一世的时间爱护史岚,报答史岚。在那个袖珍式的公园里,他把遮掩着自己的盖子揭开。那是一个怎样令人心动,终生难忘的一刻啊!那画面,再一次以特写,慢放的方式,意味悠长地回放。回放。

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更深人静,在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史岚会想起在这个地球的某一个点上,会有他建安的存在,并且在思念的梵音里为她祈福。这样想着,建安内心燃起一股莫名的激情,心花霎时绽放,澎湃的心潮,冲击着心房,激烈的心跳,使得他的面颊热辣辣地,映出羞红的光泽。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岚儿,岚儿,岚儿……

建安在手机的屏幕上打了回复:岚儿,我就在车上,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见了。想你!这一行字打好之后,他犹豫了片刻,把最后两个字删除了,再看看,还是不满意。全部删除。再次:史岚,我在回校的车上,我们又可以见面了。晚安!编完之后,审视措辞,他仍然不够满意,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击确定键。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几次,建安心烦地握着手机,反复阅读,那几个字。他由衷地慨叹:还是忍着把,爱一个人,就要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我有吗?史岚,原谅我,我不是不爱你,爱你是我今生不变的盟约,可是,我不能够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必须把爱藏在心底,我必须忍痛……

建安的思绪随着列车的行进,在肯定否定,否定肯定,自我否定之否定的窠臼中,激越低沉,徘徊彷徨。目的地到了,火车缓缓进站,他振作起精神,从行李架上拿下那只简易旅行袋,收起了放在餐桌的塑料水杯,背起行囊,随着下车的人流,下得车来,步履匆匆地出站,乘坐公交回校。

建安回到宿舍。放下行李袋,没顾得做任何事情,就给就拨通了史岚的电话:“岚,你在哪儿?我回校了。”

“啊!真的假的?你怎么……”史岚接了电话,惊诧地打着一连串的问号。

史岚的问话,使建安感到一丝愧意:“哦,是想给你惊喜,本来在车上,想给你回短信说呢,可是……”他一时间感到自己有点虚伪,霎时止住了话语。继而转移话题道:“有空吗?我想见你。”

“嗯,没空怎么办呢?”

“那,那俺就等啊!”

“要是永远忙呢?”

“那我就去找你,看着你忙……”

“嗯。那好哦,那我好荣幸啊……”

建安和史岚一问一答,史岚故意在给建安兜圈子,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建安依然在躲避什么,今天他主动打电话,这令史岚非常意外。她灵机一动,决定给建安绕点弯子,看他怎么说?建安终于着急道:“岚,快说你在哪儿啊?究竟啥时候有空嘛?”

“傻瓜,当然是现在了!就在那儿……”

“在那儿……”类似于“老地方,不见不散”的代称。是他们之间约会的一个暗指,那是他们熟悉的浪漫港湾。三年来,他们常常在这里相聚,携手散步,促膝谈心,谈人生的喜与悲,谈生命的忧患、亲情的温暖,彼此的赞赏与钦佩。有时候,他们也会为了一个命题,一个概念,一个逻辑,一次认同,一次分歧,而争执,而脸红。但那时,史岚无论对错都是占领上风。因为最终妥协的总是建安。“岚,我就是为保护你而来到这个世上的,你的纯洁无暇,你的傲然挺立,你的娇媚姿容,都让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闯刀山,下火海。更别说是受一点委屈,那算什么呀!哈哈……”建安笑着,一幅大肚能容的姿态。那意思是说:妥协,是委曲求全,是哄她开心,并非她是对的,而他是错的。

在建安眼里,史岚就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天生一副柔软心肠,他不忍心让那柔软的心儿,忍受一点点被挫败的伤感。在建安看来,她是一株观之清纯,嗅之幽香的百合花。为了这只高贵淡雅的百合花,他要做一生一世的护花使者。

史岚接了电话,被乱飞的思绪纠缠着,一阵慌乱忙碌,她洗漱换装,对镜梳理。刹那间,史岚出水芙蓉,婀娜玉立的形象,更加风姿卓越地展露出来。她站在镜子前,照着自己刚刚用润肤露滋润过的面颊,那微微的红润,羞涩的美丽,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笑容。回转身,对室友道:“哎,本人宣布,要出走走,有谁要去啊?”

“嘻嘻,我们可没兴趣……”

一个喜欢开玩笑,玩幽默的女生道:“史岚,不是赴约吧?看你精神焕发的模样。刚才是谁的电话?从实招来……”

“这,哪跟哪儿啊,走吧,你也去,咱们一块儿。”

史岚说着,拿了枕边的手机,向楼下走去。

史岚回想着那个曾经体贴、宽容、幽默、健谈、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建安,内心一时甜蜜,一时酸涩,一时无奈,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那五味儿杂陈的感受。自从寒假回家,她自作聪明地使用“苦肉计”,黏着建安护送她回家,自己好像从一个小鸟依人娇娇女,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而建安就像换了一个人。那种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她倍感身心的疲累和委屈。想到此,史岚嗔怒地感慨:唉,真是乾坤颠倒啊!这多长时间了。建安,你终于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了?

建安回到寝室,放下行囊,给史岚电话,他自然听得出来史岚语言之外的意思,一丝愧意顿生,要见史岚的心就更切。听史岚说:“现在”有空。他兴奋地回道:“太好了,我马上到。”

建安兴奋得哼着《梁祝》小曲儿,步态、身体随着那音律的节奏起伏旋舞,在那旋舞的节奏中,他拿了洗漱用品,来到卫生间,以惊人的快速解决了洗脸刷牙的琐事。然后站在镜子前,用手指梳理散乱的发丝。

看着镜子里借助水的滋润,显得精神饱满的脸庞,发亮的目光,建安仔细地看看,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满意之后的褒奖……微笑。心中默念道:岚儿,丝丝牵挂尽在心间,绵绵情意海枯石烂;莫道君意薄,只因世情恶,今日得相见,皆因情牵念。他被自己贸然吟出句子感动了,心房顿然一丝刺痛。是他忽然想起了史岚母亲的语重心长,还是史岚已经在他的潜意识里扎下了根?他不能够理解自己怎会如此摇曳不定,怎么一到学校,就急慌慌地给史岚联系?史岚的声音磁场一样吸引着他,她吐出的每一个字,自己听起来都是那么敏感?每一个音节,都直击他心灵底部最脆弱的部位。那恋情背后的酸辛,世情冷暖的悲凉,使他的心灵在一次次磨砺中,感受着无以言表的伤与痛。史岚影在他脑海里依然如影子似地纠缠,尤物一般不离不弃,令他心旌荡漾,目光迷离。无论他是抗拒,还是躲避。今天,他都要见到史岚。见到史岚,是他灵魂深处的渴望,在史岚接了电话的刹那,就有一种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回荡:一定要见她。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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