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岚回到家里,见妈妈做在客厅看电视。史岚心里明白,妈妈这是在等她回家。就没好气地说:“我回来了,好累。我去睡了。”说着,直接回房间睡觉了。母亲知道女儿在埋怨自己盯得她太紧,心中有气。她看着女儿回房去的背影,心里暗自感叹:傻女儿,妈妈这都是为你好啊!这样感叹着,手里就拿着遥控器,来回地调着频道,一副茫然和心不在焉的模样。
史岚爸爸回家了,保姆打开门,后退一步,低眉道:“先生好!”史岚爸爸点头回礼。然后,迈着八字步进屋了。他看到妻子面无表情,拿着遥控在看电视:“夫人好兴致啊,难得见你这样坐在电视机前消磨时光哦?”
“嗯,回来了。”史岚妈妈并不正面回答丈夫的问话。
“怎么?有心事?”
“没有。就是想休闲一会儿。”
“哦,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样,说说看?”
“已经没事了。岚儿回来说她同学的病很重,孩子不高兴,我也一时感慨。这会儿好多了。早点休息吧,忙一天了,有点累。”史岚母亲不愿让丈夫知道女儿与建安的事情,更不想让丈夫插手女儿的谈对象的事情。因为她深知丈夫的个性,以及对女儿的娇惯。若是他知道了建安的事情,说不定他会毫无立场地随了女儿的意愿。那样的话,她的一番辛苦就白费了。
“是这样啊?让岚儿再拿些钱帮帮人家吧,这样女儿心里也会好受点儿……我去看看女儿,安慰她一下。”史岚爸爸说着准备往女儿屋里去。
“岚儿她已经睡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相信你老婆会处理好的。这么晚了,洗洗睡吧。”史岚妈妈说着就起身去了洗漱间。
其实,史岚爸爸是知道女儿回家了,想和女儿说会儿话。没想到女儿却已经赌气睡了。他根本不知道女儿回家的真正原因,更不知道女儿和建安恋爱的事情。在一个整天忙碌的父亲眼里,女儿也许还是那个幼稚单纯的小姑娘。但他怎能知道,一场门第之争的婚恋故事,却在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之间,正开展着一场明里暗里的焦灼战。
建安目送史岚乘坐的轿车远去。怅然间,心被掏空了一般,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车子,愣了好一会儿神,才醒悟过来。禁不住自叹:“史岚,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够在一起吗?”建安,不自信地摇头,又点头:“是的,是真的,你不能够辜负人家……”
建安顺着来时的路途,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着与史岚在医院相遇的经过。史岚进到母亲的病房,姐姐疑惑的目光,赞赏的语气,史岚看望母亲的亲切眼神,以致掏出钱来,递给姐姐时的真诚。那一个个画面,时而拉长,放大;时而缓慢,叠加。它们一组组,一幅幅在建安脑际萦绕。建安在那画面的叠映中,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从今后,无论如何,都要对得起她,今生今世只为她的幸福,她的快乐而活……
渐入夜色的县城街道,来往的车辆都打开了灯光,街灯也亮了起来,闪闪烁烁,形成了一条壮观的灯光的长廊。建安走在这长廊之中,心中想象着的是与史岚一起行走,行走在通向幸福生活的星光大道。这样走着,他就有十分的精神,感触那幸福就在身边,就在他前面,迎着他们的笑脸,如春日的暖风,扑面而来。如春天的朝阳,照耀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就像复苏了的春草,正张开双臂,拥抱春天,绽放生机。这样想着,想着。不觉间,建安已经到了母亲的病房。
二姐见弟弟一个人回来,忙站起身问:“岚姑娘呢?”
“回去了。她妈妈派车来接她了。”建安说着,来到母亲床边,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母亲的睡态。然后,看着二姐问:“没事儿吧?”二姐轻声道:“睡得很安静……”
建安催二姐道:“我在这儿,你去歇会儿吧。”
二姐却把话题再次转向史岚:“我看那位岚儿是个好姑娘,人家对你那么好,这在农村上哪儿找去?她家父母做什么的,家境一定很好。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二姐说着,把史岚留下的那只装着一万元人民币的信封递给了建安:“这个,人家是冲着你拿来的,你先收着,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二姐,你想哪儿去了,我们只是同学……”建安接过沉甸甸的信封,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暖流,继而是一种比那信封更重千万倍的心事:史岚是一位优秀女子,她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是世界上无可挑剔的好。谁的爹娘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谁的母亲会面对伤害自己孩子的祸首慈眉善目地笑?建安这样想着,他开始理解了寒假时,他护送史岚回家,史岚母亲对他怒目相视的眼神。他对自己曾经的小肚鸡肠,曾经的萎靡退缩,感到羞愧。
“你以为姐书读少,就什么都不懂了?不管怎样,人家姑娘那么好,你要对得起人家。你也不小了,毕了业,有了工作,接着就该办自己的事儿了。咱们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这儿啊!……”二姐说起来,话匣子就关不拢了。
建安拉住二姐的胳膊说:“二姐,你看你,说起来就没完了,你怎么跟妈妈似的,唠叨起来没完。你快去歇会儿吧,这儿有我呢。”
史岚带着情绪回到闺房,不换衣服,不洗不漱,躺在床上,给母亲怄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母亲也许很快就会跟进来,问她怎么不高兴,想吃什么?但今晚母亲坐在客厅动也没动,似乎也在跟自己过不去。史岚躺在床上,回想和建安一起在小公园里的情景,心里一阵温软的潮涌来,她微笑着红了脸庞:“建安……”她轻轻地叫着建安的名字,一手拉过躺在枕边的淡紫色靠背,使劲抱在怀里。霎时,建安拥着她的感觉,气息,涌遍全身,包裹了她的柔软的玉体。史岚闭了那双美丽凤目,陶醉在女儿情怀的缠绵之中;一会儿,又是建安目送她离开时深沉注目地站着;母亲关切到疑惑的眼神……史岚一遍遍地想着。想着那些和建安有关,无关的事情,那映像一幅幅叠影在脑际,萦绕在眼前。史岚只是在床上赖着,无心洗漱,无意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她隐约听到爸爸回来了。第六感告诉她,爸爸在问起女儿。这时候,史岚有一种要跑到爸爸身边,向爸爸说说建安,建安母亲的病情的冲动,但就在那念头闪现的同时,她感到一阵心跳脸红。她下意识地摸摸发烧的面颊,终是没有勇气向父亲说出关于建安,关于恋爱的女儿心事。
后来,她试着开门看看,客厅已经变得宁静了,爸妈都回房间了。史岚回躺到床上,气鼓鼓地瞪了双眼,看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吸顶灯:妈妈,你太不理解女儿了。做母亲有什么了不起啊!就应该强迫别人的意志吗?转而又想:明早吃饭时,一定得给爸爸说说建安……
一夜史岚都在迷迷糊糊,如梦如醒,似睡非睡地想着该如何帮助建安。建安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考试,毕业论文,毕业之后的工作……他这样在家里为母亲尽孝,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他耽误不起那功夫啊!她想说服建安尽快返校,但又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她又想问问母亲,建安工作的事情,有没有进展,可是又怕母亲说催得太紧。她想不如给爸爸说说建安的事情,爸爸总会比妈妈办法多一些吧!又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有靠妈妈把信息传递给爸爸,她自己是怎么也张不了口的。
第二天一早,史岚还在床上赖着。母亲就来轻轻敲门:“岚儿,还睡呢?开门,妈妈有话说。”
史岚小声嘟囔一句:终于来了。
下床给开了门:“妈,我今天就回学校了。一会儿我就定票……”
“好吧,也该回去了。毕业之前没多少学习时间了,应该珍惜才对。我们那会儿……”
“妈,你又来了,说多少遍了,我背给你听听?”史岚打断了妈妈讲她年轻时,奋斗的青春,革命的史话。
“嗯,好的,不说那些了。妈是先给你通个气儿,你爸爸不知道建安母亲的事,我是按照你一开始的话给他说:是你同学病了需要帮助。你爸爸要是问起了,就那样说吧,省得跟他多话,再让他分心……”
史岚点头道:“好吧,女儿明白了。妈,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建安的工作怎样了?他需要做些什么?你得提前招呼一声啊!”
“这事儿啊,妈妈记着呢,不过总得看机会啊。放心吧,乖女儿。女儿的事情总是大事哦!赶紧起床吃饭了。”
“嗯,起床了。”史岚高兴地一跃而起,向妈妈行了一个拥抱礼:“谢谢老妈!”
母亲笑道:“哎呀,你不气妈,妈就很知足了。”说着先出了女儿卧室。
史岚匆忙刷了牙,就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妈妈已坐在那里等待了,这是他们的家常正餐,餐桌上主食是包子、油条、煮鸡蛋,饮品是豆浆、牛奶,菜肴是几样素菜:凉拌金针菇、油泼竹笋、春芽韭菜炒鸡蛋、生拌胡萝卜丝。史岚高兴道:“嘻嘻,还是家里好啊,这么丰盛的早餐。妈,等我毕了业,就可以天天在家里吃饭了。”
“是啊,也就是早餐人齐了,中午你爸我们基本不回家,晚上有时又有应酬。这早餐要是不吃的正规一点儿,一天可就没机会了呀。”
史岚赞成道:“是啊、是啊,我这不是也赶着过来陪您和爸爸的吗!否则啊,我还再睡会儿呢。就为了这顿团圆早餐,您看看,女儿忙的,不说蓬头垢面吧,也是胡乱的洗了一把,我得等我爸啊!不凑这会儿见一面,再见面,还不知道哪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