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要这样,体面不等于幸福,只要我们不分开,只要我们相爱,就是幸福。”史岚的声音注满了期待与渴望,绵绵的,柔柔的如清风花语。
建安情痴地望向史岚,那一双迷人的眼眸,竟蓄满了柔情蜜意,晶莹的泪珠就是那柔情的波光,蜜意的汪洋。
建安本来是要说服史岚,结束这段恋情的。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蜜意缠绵地度过了一个温情而浪漫的周末。与史岚在一起,心海波澜起伏,澎湃的竟然是儿女情长,青春的魔力使他无法抗拒史岚那样美丽,那样情深意浓的诱惑。他们结束了一天的郊游,回到校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建安陪着史岚到宿舍楼下,分别的刹那,他突然觉得就像从他的心灵抽取了珍藏着的宝贝,他忽然有种难舍难分的愁绪,说不清是一种惜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只是怅然地看着史岚,似有万语千言,却化作相对无语。
当史岚眷恋地向他说:“安,回去吧,早点休息,再见,想你!”
建安展开双臂,环扣着史岚的腰身,吻史岚额头,史岚微踮脚尖,自然地迎着建安,建安顺势吻住史岚润红的香唇。这是一告别式的热吻。
“岚,我会想你的。”建安注视着史岚,深情款款地说。
“嗯,我也是。”史岚说完,面颊绯红地跑向宿舍楼。
建安站在那里向史岚行注目礼。
当史岚优雅的背影在建安视线里消失。他缓过神来,心情依然沉浸在与史岚在一起时的激情之中,那种甜甜绵绵,柔柔软软的蜜意,使建安欢快的心海,依然荡漾着微澜情波。他哼着《梁祝化蝶》的乐曲,脚步轻盈激越,一路欢歌地回了宿舍。宿舍里共有八个舍友,一个舍友正在卫生间洗澡,两个已经早早地钻进被窝儿,围着被子在看闲书,另两个正在公用的桌旁,就这热水,吃面包夹火腿。还有两个是本市同学,周末回家度假了。其中一位正好睡在建安上铺,平时都是等到那同学上去睡熟的是时候,他才上床睡觉,否则那位同学翻身的幅度总是给他带来惊恐和不安,甚至失眠。为此,建安还发过一次质疑:“喂、喂,拜托啊!温柔一点点好不好?真担心你砸下来啊!”
那上面却是变本加厉,踩气球似的,两只脚啪啪啪地踢踏床铺,极其诡异地笑着说:“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不想睡了,该干嘛,干嘛去。”
建安无奈地摇头。说:“我不就是让你注意点吗,至于吗?要不咱换换,我睡上铺?”
“哎呦,你搞没搞错啊?上铺是随便想睡就睡的吗?你小子打听打听,老大我自打高中就睡上铺了。将就着吧,你。”那位同学说完,佯装睡熟,鼾声此起彼伏。弄得舍友们都把视线逼向建安。
建安哭笑不得,只有双手抱拳,向大家道歉。今天上铺舍友不归,真是令建安心花怒放。他麻利地洗漱完毕,上床,拿出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靠在枕头上读了起来。这是寒假前史岚推荐给他的小说。史岚说:“安,《白鹿原》是一部人类心灵史的白描与思考的好书,建议你看看……”建安在精神的炼狱中休完寒假,回校后,一直在怎样与史岚说清楚分手的事情上纠结。但在他思想深处,凡是史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常常在他记忆的屏幕上映现。回校这段时间,晚上睡觉前,建安都是在反复阅读史岚送他的小说《白鹿原》。有时候心不在焉地捧着书本,思绪却是围绕着史岚,缠绵在花前月下,嬉戏游弋,每当这时,他就会抱着书发呆。今晚,当他再次拿起这本书时,内心禁不住一阵激动,想起寒假期间自己思想上的变化,想想史岚那句:“我们不会分开……只要我们相爱,就是幸福。”眼底一阵酸涩,泪水差点流了出来。他在心里自语道:岚,原谅我……
今天与史岚的谈话与郊游,再次激起了建安心底沉寂下来的情愫。会想着与史岚在一起浪漫与甜蜜,兴奋与激情,他抚摸着书本,会心地笑了。他痴痴地握着书本,却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只是沉浸在史岚那柔曼温情的爱恋之中。正当这时,手机嘀、嘀、响起,他条件反射似的,伸手拿起手机。是史岚发来的短信:“安,睡了没?就要毕业了,为优异成绩,一起努力啊!”
建安偷偷地笑了。他打开文件,给史岚回信:“没呢,一起努力……”短信刚刚编完,就在他发出信息的瞬间,有电话打进来。一看是三姐的电话。建安接了电话,叫道:“三姐……”只听电话中三姐的声音沉闷郁结,像是刚刚哭过。建安急切地问:“姐?”三姐哭泣起来,建安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安慰道:“姐,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别哭。你别吓我啊!”
“是,是、是……妈妈病了,医生说很严重……呜呜……”
建安拿着电话的颤抖了一下,头脑嗡地一下,晕了。刹那间脑海成了空白,随即是急火上攻,心口一时间堵得难受。在建安的记忆里,妈妈虽然身体羸弱,常常是经不起劳累,小病小灾的从未间断过,有时候几天躺在床上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实在不行了,就在村卫生所看看,买一点药吃了,休息几天,就拖着瘦弱的身体起床,料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这一次,听三姐着急哭泣的声音,建安心里没谱,不知道母亲究竟怎样了?他这个老来子,从小到大,在母亲的手心里捧着长,家虽然是穷了点,但母亲都让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父母,三个姐姐,都把他当宝贝。
考上h城这所大学,离开家……中原那个小山村。这南方与北方距离,城市与乡下的差别,富家子弟的花钱如流水,穷家孩子的囊中羞涩的尴尬,进入大学的建安,一时间体验到的竟是诸多的不平衡。对于家和母亲的挂念,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忍受过太多委屈的建安,有时候常常感慨和自卑。每当这时,对于故乡,对于父母和三个姐姐,竟是多了几分想念。作为老来子,如今母亲病了,三姐打电话时的哭泣。使他立刻都要回到母亲身边,抚慰多病多灾,半生辛苦的母亲。他看看表,已是夜间十一点了。怎么往家里赶?他想回电话问姐姐,母亲究竟怎么了。拨了几遍,电话都没能接通。他在心里自语:一定是出了大事。
建安接了三姐电话,好几十秒钟才缓过神来,急得说话舌头打结:“家,家、家……里出、出事了。我得回家……我母亲病了,我得回家……”他颤声向室友说着,急匆匆地收拾随身用品。
建安慌乱地打点行装启程了。他告诉自己,即使没有车票,没有座位,逃票、站着,今晚他也要动身回家。
同寝室一个室友叫张朝辉,家也在中原农村,平时和建安比较合得来。这时候,正在被窝里捧着一本闲书阅读,看建安满眼急火,一定要连夜赶回家去。便悉悉索索地起床,说:“我,我送你吧!”建安惶急的心绪,得了一点温暖,感激得热泪盈眶。他说:“不用了,这么晚了,送了我你怎么回来啊!谢谢你!我一大小伙子,怕什么。”
朝辉迟疑了一下,说:“嗯,那我送你到楼下吧。”
两个同是乡下考进这所名校的学子,并着肩,拉着手,朝辉为建安拎着那个带拉链的简便旅行包。从六楼旋转而下,在出楼道时,朝辉向宿舍楼管理员打了招呼:“阿姨,送同学呢,一会就回来。”原来楼里学生超过规定时间门就锁上了,没有管理员的允许,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
朝辉送建安到楼下路口,朝建安肩上深情地拍了一把,说:“路上小心,快去快回。祝伯母早日康复!”
建安感激地握住朝辉的手,泪眼盈盈地说:“快回去吧。没事的,谢谢!”建安说完,急匆匆地赶路。他出得校门,站在朦胧闪烁,却显得昏暗的街灯下,与白天相比,显得静悄悄的,偶尔一辆车子驶过,也是沉静得让人怀疑,那车里是装了什么鬼蜮的超重的货物似的,让人压抑得慌。看着这样的情景,建安心里更是发慌。他在问自己:公交车已经停运,怎么到车站去啊?
建安急得头上直冒虚汗,只好破例打的去火车站。
子夜的h城,清风依然沁人肌肤,凉得有点让人直打寒颤。但建安心里却像火焰在炙烤,嗓子直冒烟儿。双眼逡巡着来往的出租车,有点神魂不宁。这时的建安真的是恨自己怎不能插翅飞翔?归心似箭。这样的词语,这个时候,在建安的意念里,似乎难以形容那急切的心绪。站在当街,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终于等到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建安疯了似的双手举起,来来回回地摆着,拦那辆车。可能是他的方法惹恼了司机?只见那辆车子不但没停,反而加大了油门,噌地一下驶过去了。
建安怒骂:“考,臭三八!”骂归骂。但骂完之后,建安还是自省:明明是空车,为什么不停呢?难道黑更半夜的跑在大街上,不是为揽生意,只为兜风吗?这样想了,转念有觉得不对,难道是自己的拦车方法有问题?
建安在大脑的屏幕上回放了自己刚刚拦车的画面。这一回放,才使他猛然醒悟。啊!原来是自己的问题,那样疯癫似的站在路中央,举着双手摇晃,司机肯定当是神经不正常,或者是有什么阴谋,才不敢停车。想到此,他暗暗梳理了思绪,让情绪平静下来,站在路口继续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