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终于还是要走了。我本来就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把头埋进阿博怀里的琛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本来就知道的。我曾经多少次想象过你要离开我时我的感受,现在你真的要走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的那些想象统统不到位。”
“昨天打电话时不是说不要哭的嘛?”阿博用手抚摩着琛琛的头发,然后用双手捧起琛琛的脸,“傻丫头,不要哭了,气氛都被你搞坏了。”他指着火车站的天花板说,“美丽的姑娘,凭着这一轮……”阿博还没有说完,嘴就被琛琛封住了。
琛琛踮起穿着松糕鞋的脚,把嘴恨恨地放在阿博的嘴里。阿博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一手抚摩着琛琛的后背,一手摸着琛琛的头发……
韩羽涛明白,此时车站里,他们是主角,真正的主角。他转身来到播寻人启事的地方说:“阿姨,如果一会没事的话,可以点播一首歌吗?”
“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呀,是点歌台吗?有病。”那个播音员毫不客气地说着韩羽涛。
“您看够不够,就一首歌,大约4分钟。”韩羽涛掏出琛琛给他的50元钱,琛琛当时对韩羽涛说歌一定要点,多少钱都可以。
“将就吧,看你还是个孩子。”播音员马上笑容可拘地说:“说吧,点什么歌。”
“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为了我,还让你逃课出来,值吗?”阿博搂着琛琛坐在候车室的板凳上说。
“值——”琛琛擦着眼泪说:“你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阿博的眼圈也开始红了,“不要再哭了。”阿博说着舔起琛琛又流出的眼泪。
“最后告诉我,为什么最早不是选择我。”
“因为以前觉得你很傻。”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傻就是可爱。因为天使都很傻。你等一下。”阿博看见韩羽涛走了过来,便对琛琛说。
“咳,好兄弟。”阿博和韩羽涛互相拥抱了一下。
“你带mp3了吗?借我录一下音。等我坐车走以后再给琛琛听好吗?”阿博说。
韩羽涛点点头。
马上就要验票了,琛琛还是死命地搂着阿博:“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阿博强忍着眼泪。
这时,广播响了起来:“各位旅客,为缓解各位的疲劳,我们播放一首歌曲,是一位叫琛琛的姑娘送给她男友的。听完歌曲后,3号站台准备检票。”
候车室乱了一下,有人说新颖,有人说过分,还有人说要给有关部门打电话。
可是音乐还是照常响了起来,是吴奇隆略带伤感的声音: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沉默/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
阿博头也没回的跑进了车站。手里拿着琛琛给他的笔记本,第一页有一段文字:
知了也睡了,安心地睡了,在我心里面,有个宁静的夏天
我们都睡了,安静地睡了,外面的世界,多么的美丽
在这个宁静的夏天,忽然有一天,星星都不见了,
闪烁的霓虹灯,却那么耀眼
我们醒了才知道,童年
已经变的,好远,好远
我们醒了才知道,现实
已经变的,好残酷。
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愿被约束的人,就是这样。我每次向你借书,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想法,喜欢没有虚荣,玩世不恭的你;喜欢你的果断和坚决。于是开始进入你的朋友圈子、感受你的感受;用你的方式思考;可是我才刚刚习惯了这种日子,你却又让我去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不想这样,但我只能这样,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陪我的那些日子,真心对你说:“今生有你不寂寞。
“他是不敢回头。”琛琛坚定地对韩羽涛说。
琛琛对着阿博跑去的背影带着哭腔大声唱着: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韩羽涛转身背对着琛琛摸去眼泪,他在奇怪,到底是琛琛感动了他还是他也不想让阿博走?
直到完全看不到阿博的身影,琛琛才慢慢安静下来。
“给,阿博说给你录的音。”韩羽涛把mp3递给琛琛。
“给,”琛琛呜咽着把一只耳机递给韩羽涛要他一起听:
琛琛,傻丫头。你过于激动的情绪让我不得不用这方式和你道别,真的好怕自己也被你带的一起哭起来,你知道吗,就差一点我也要哭了。怕现场气氛太好,不敢在你面前唱: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只是每一天
我想你太多/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好了时间有限,这几天我在家编了一首歌,词、谱都给了羽涛,让他唱给你吧。这些天脑子里满是关于你的记忆,想起我们把“TMD我爱你”唱成“他妈的我爱你”;想起那些做过的事、唱过的歌和我爱过的人;想起你对我说:我们曾经的曾经就是就是幸福。
我对自己说我们应该分开了,于是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想你,可还是会想起你把小小的手塞进我手里取暖,你在自己生日那天拉着我满街跑说要给我买礼物,而我竟不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的“连体儿”。
算了,再见吧,我美丽的姑娘,我会对着皎洁的月亮为你起誓,我愿意爱你一生一世。
韩羽涛把阿博的那张纸交给琛琛,上面乱七八糟的写着一堆字母:
Somepeoplelaughandsomepeoplecry/Somepeoplegiveupandstilltry
Somepeoplesaywelecomewhensomepeoplesaygoodbye/SomepeoplewillforgetherbutneverwillI
TellchenchenIloveher/TellchenchenIneedher
Tellhernottocrybecausemyhearthaveneverleaveher
TellchenchenthetimethatneedsmeshoutintheskyloudlyandIwillcomenow
Iwillcomehererightaway
还有一堆和弦。
就在琛琛看那些英文字母时,韩羽涛笑着给阿博发送了一条短信:转身离开的你;让我用一辈子去忘记;突然忘了挥别的手;含着笑的两行泪;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独自站在悬崖边,你总是不断给我惊喜,够意思。
刚刚发完,韩羽涛身后就传来琛琛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呜、呜,你是个混蛋,临走还说这么多废话。”琛琛用尽身上所有力气,颤抖的哭泣着。
“求求你,别哭了。”韩羽涛被旁边围观的人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哭吧。“说着,韩羽涛就要走,琛琛这才勉强止住悲声。
“你不是答应阿博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韩羽涛看着琛琛那双和核桃一样大的眼睛说。
琛琛无力地点点头。
“回班吧。”韩羽涛说着把琛琛从椅子上拉起来,出了火车站。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年纪轻轻就……”韩羽涛他们背后传来一位老大爷的声音,他们无心继续听下去。
出门时,阿博的回复到了:那泪,如水。沁到了心底,那些塞满大脑的东西,被歌声烧成了灰烬,没有一丝残留的痕迹,留下的,是一个躯壳,在泪水中沉浸。在清醒时,梦想与幸福同行,疯狂时,多想不要清醒。
他们翻过墙头,回到班里,正好是第三节自习课。一进班门,迎面扑来的依然是那股浓重的读书味,是很冲鼻子的那种。
“没老师问我吧?”韩羽涛推推正在专心做数学题的郝娥。
“没有,没人问。”郝娥不停笔的说。
“喔——”韩羽涛有点失望,他希望老师可以像盯大文他们一样盯自己,因为这样才会表明自己的身份。“切,不是有点犯贱吗?干吗没事盼着老师那么注意自己呀。”韩羽涛嘲笑自己莫名的失望。
“阿博走了?”郝娥好像做完了那道题,抬起头问韩羽涛。
“是啊。”
“你哭了?”郝娥看了一会韩羽涛的眼睛说。
“没有,我和阿博谁都没哭。不过,琛琛倒是哭的死去活来的。”韩羽涛急忙用手揉揉眼睛说。
“你骗人。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不会骗人,你瞧你的眼睛那么红。”
“那是揉的。”韩羽涛边揉眼睛边说。
“场面一定很感人吧。”郝娥轻声说,“我见琛琛的眼睛都肿了。”
“你眼神也忒好点了吧,她低着头离你那么远你都能看见。”韩羽涛做吃惊状。
“不,那是感觉。是女性特有的直觉。”郝娥神秘地说。
“你们的直觉就是四个字——不可理喻。”郝娥没有理会韩羽涛,继续说。
“可以看出来,琛琛对博是真心的。”
“那当然,他们的历程是我一路看过来的。你们……”韩羽涛想说“你们的爱情不也是我一手搞起来的吗?”可是他没有,也不想说。一个是好兄弟,一个是同桌、好朋友,他实在不想旧事重提了。于是改口说:“你们也应该去送送阿博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去,可是我怕受不了当时那种气氛,和你们一样哭起来,我最讨厌哭了。”郝娥说。
“我也最讨厌别人说我哭了。”韩羽涛心想。
“阿博走的时候给我一首歌,要我帮忙向所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唱。结果让琛琛抢走了。”
“是吗,等她给你以后,你一定要为我们唱。”郝娥郑重地说。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以后没有阿博大声说话的日子里,在以后没有阿博和琛琛牵手,郝娥和大文不再缠绵的日子里,韩羽涛觉得一下子他的生活里缺少了一部分什么,好像是一部分生命。他看着不久前他们五个人的照片,笑容可拘,可是现在呢?
学校门口贴着招生简章:招收2005年初三毕业生……
韩羽涛算了一下,他乐了。阿博说的没错,整个高中都是八十年代的地盘,虽然是高一,不过他们还是同一代,是品味着琼瑶的爱恨离别,在金庸的侠义情愁中长大的一代;是沉醉在着《圣斗士》的执着,在BEYOND歌声中成长的一代;是喜欢老狼和周杰伦的边缘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