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传达室里又有一封韩羽涛的信,是北京的。
韩羽涛疑惑地打开。上面是封邀请函,邀请韩羽涛到北京参加领奖。是他写的那份“总结”,如果不是这封信的到来,恐怕韩羽涛早就将这件事放到九霄云外了。这些天,大文与郝娥的情感崩溃和阿博的离开,秦雨的转学已经把他搞得快神志不清了。恰好这封信又为他注入了新的血液。
他欣喜若狂地告诉大文,告诉琛琛和郝娥。
“恭喜你。”说完,大文又继续背起政治。
“我知道你能行的。”看英语的郝娥说。
“你一定要去哦,在那里照好多相片给我看。”琛琛是唯一一个看着韩羽涛的眼睛说话的人。
在学校没有得到满意的反应,于是他晚上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
“真的!涛涛真棒!”正看电视的妈妈夸张的张开双手要拥抱韩羽涛。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的韩羽涛还是被妈妈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时,韩父拿起电话如同上次一样,把亲戚们都告了一遍。
“不用这么过吧。”韩羽涛说。
“怎么了?你可是我儿子!而且这是一等奖,全国也不见得有几个。”韩父激动的说。
“我还去北京吗?”韩羽涛说。
“当然了。妈妈陪你去。”韩母在旁边说。
“不用了,北京又不是很远。”韩父悠闲地吐出口烟,看着一等奖的通知书说“让他自己锻炼一下是没有坏处的。去吧,儿子!老爸物质、精神双项支持你。”
得到父母的大力支持后,他信心大增。第二天他和李老师说明情况后,李老师准了他一星期的假。可以看出李老师也很高兴,她说:“去吧,咱们六中文科不错,几乎年年都有人获作文奖,学校门口的橱窗里都有他们的名字,你可是咱们班里头一个啊。等开学后,也给你登上。
韩父把韩羽涛送到北京后,再三叮咛他要注意身体。然后就放心地开车回家了。
到北京后,韩羽涛和来自其他地方的人都被安排到一家宾馆里住宿。人不多,有100多人,但也不少,韩羽涛没有起身一个个观看,他觉得没有必要,该认识的到时候一定会认识,比如与他同屋的人,不该认识的也没有机会认识,比如这里所有的人。晚饭后,一位老师模样的人说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在宾馆的会议室颁发奖状和证书,并安排了一些同学朗读自己的获奖文章。
晚上,那位老师打电话告诉韩羽涛,要他准备明日上台。同屋的张磊向他贺喜。看着眼前从上海来的和自己同岁的小伙子,他随口说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张阿博的人吗?”不等张磊回答,他自己也摇摇头说:“别说了,你肯定不认识。”接着他问了句奇怪的问题:“你去过北京的西单吗?”
他摇头,然后问,什么是西单。
韩羽涛笑着说:“咱们去逛西单吧。”
不容张磊反应过来,韩羽涛就拉着他出了宾馆。你可以把西单理解为很大的商店。这是韩父第一次带韩羽涛来北京时对韩羽涛说的,那时候他只有4岁。
“我觉得北京的夜景已经很绚丽了,不过我记得初中时地理老师告诉我们说上海是著名的不夜城,那里应该更美吧。”韩羽涛对张磊说。
“是的,”张磊说,“如果说上海的夜景,我想应该说是外滩吧。那里的夜晚是极具现代感的。”
“外滩?那是什么?”韩羽涛问。
“应该,应该是类似于堤坝的意思,就是你漫步在黄浦江的岸边,晚上可以看到上海的许多高楼大厦,有欧式的,也有现代的,还有东方明珠,还有、还有好多,反正挺美的。”
韩羽涛摇头表示不解,“那你说的那个什么外滩和北京哪个夜景更美呢?”
“这个说不准,我是昨天晚上从上海坐飞机来北京的,当时从飞机上两个地方都差不多的。例如,你都可以看见马路上像虫子一样爬行的汽车,你也可以看见七扭八歪的公路和无数的高楼大厦。真的没有很大的分别。”
韩羽涛依然摇头表示不解,因为他没有去过上海,更没有坐过飞机。
在西单里面,韩羽涛意外地看见了小时侯一起踢足球的宝儿。
宝儿现在比以前更帅,个子很高,黄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如果不细看很容易把他认成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上面印满了英文字母和人头像。非常熟练地站在柜台前拉拢客人。韩羽涛没有过去,他怕宝儿不认识他,或者他认不出宝儿。他拉张磊离开时,张磊买了一张“野狼王”的正版CD。韩羽涛说他傻又没有CD机怎么听呀。张磊说他带了手提电脑。
回宾馆时韩羽涛站在一座横跨马路的天桥上时,他想起很久前孟瑶在电话里对他说过“晚上,站在北京的天桥上,望着桥下马路两旁的长长的霓虹灯和往相反方向匆忙奔跑的车流,一下子感觉自己成了这个城市的累赘,心里空荡荡的。”
“这里是哪?是古老博大的北京吗?”来了无数次北京的韩羽涛看着眼前如孟瑶说的一样的景色产生了疑问。看来,以为自己很熟悉的东西,有些却注定不会属于自己。比如孟瑶,比如秦雨。
回到宾馆后,韩羽涛躺在床上,想到明年的毕业照上不知还会有几个朋友。在阿博走后的日子里他彻底地明白老狼唱那句“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时是怎样的心情。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是因为它们可以让人们记住许多东西,明白许多感情。
“你看风轻轻吹动柳条,是为了修补地上破碎的阳光。”韩羽涛想起阿博在大文和郝娥分手后和他说的话,他还说,音乐是情感的载体,文字是灵魂的使者。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有特定的意义。他说这话的时候,天空被云霞染得通红,好似哭红了眼睛,阳光破碎的已经无法修复。
当时韩羽涛没有想到阿博会说出如此的道理,不过两年的时间而已,大家都变了。
然后,阿博轻轻唱起《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韩羽涛在此之前没有喜欢过这首歌。那次以后,阿博告诉韩羽涛说,记住,好的歌不光可以代表一个时代,也代表你要记住我……
“孟瑶,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突然想起我?”韩羽涛用枕头压住头想,“是《那些花儿》还是《偶然》呢?”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你没事吧?”张磊问他。
“没事,你说我在北京有个朋友,要不要和她联系一下呢?”
“如果方便的话,我是会联系的。”张磊毫不犹豫。
“可是我们关系已经有点僵了。”韩羽涛说。
“是男的还是女的?”张磊问。
“有关系吗?”韩羽涛反问。
“如果是男的,开口道歉就可以啦,可是如果是女的话,就会很麻烦。”
“恐怕已经是非常麻烦了。”韩羽涛坐了起来。
“不会是你女友吧?我看只有这种关系才会让男的如此犹豫不绝。”
“Youareveryclever!”韩羽涛觉得此时的张磊像极了当初帮阿博和大文乱分析的自己。
“算了,爱咋咋地。睡觉吧。想点开心事,梦也是美的。”韩羽涛像是在自言自语。躺下后,他心里闪过一丝伤痛,“要是明天她会在我身边该多好啊,她会和我说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他浑浑噩噩地被张磊拉了起来。
“快点!快点!要晚了,都7点半多了。”张磊叫着。
俩人忙活了一阵后,跑进了会议室,还不算太晚。正赶上主持老师在念获奖名单:“下面我们宣读获一等奖的名单:……孟瑶,韩羽涛。
听到他前面那个名字时,韩羽涛身子一颤,随即心脏一阵狂跳,他微微起身环顾四周,突然他的目光和后面一个微欠起身子找人的女孩四目相对。
“是她,没错,就是她!”韩羽涛心里不断的大声叫喊着。“她还是钟情于那些颜色的衣服,她激动时还是本能的用手提起衣服领子来围严脖子……”韩羽涛不可控制地想着所有关于孟瑶的事。
“嘿,朋友该你上去领奖了。”身旁一位陌生女孩提醒他。
“哦,谢谢,好的。我爱你。”韩羽涛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跑上领奖台。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一等奖吗,瞧他那傻样。”那个女孩一瞥嘴。不过,后来念到三等奖的时候,她还是欢蹦乱跳地上去领奖了。
在领奖台上,韩羽涛和孟瑶久久地对望着,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该下去为止。
在经过孟瑶身边时,韩羽涛不止一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就如同他当初想抱孟瑶时一样,不断地犹豫。最后,他们俩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下面有请一等奖获得者们上台朗读他们的获奖作品。
韩羽涛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上了讲台,高声朗读着他在医院住院时写下的文字。那里面有对生命的疑惑与肯定,也有对孟瑶的愧疚与表白;有他对梦想的赞语,也有他为孟瑶叠纸鹤时沾沾自喜的样子。
期间,他一直盯着孟瑶,几乎没有看一眼稿子。他要看清楚孟瑶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下台的时候,他如释重负,好像这数个月来对孟瑶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统统说了出来。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孟瑶的文章里也充满了对他的思念,有收到礼物时的欣喜,有一起弹吉它时的快乐,还有他们的《那些花儿》和《偶然》,还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孟瑶下来后,韩羽涛收到了她的短信:虫子咱们都好好的,谁也不难过,在梦里用旧旧的铅笔绘制明天。
看着手机上整齐的方块字,韩羽涛再也忍不住的任凭咸涩的液体淌满面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