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原本面目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儿的起源估计会追溯到七十多年前。
我把从踏进长白山之后的事,都想了个遍,但越想越乱。
胖子思考了片刻,道:“这样,既然越想越乱,那咱们就从开始捋,一步一步的捋,从上长白山说起。”
我道:“这不算开始,开始的话,应该从济南说起,当时你是跟踪开漳圣王的人到济南的对吧?你是从哪跟上的?”
“陕西!”胖子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自打陕西那边放出风声后,我就一直在那片晃荡。陈三麻子开出的价码不小,道上很多人都在找薛老二,如果有人得到他的消息,一定会到陕西去找陈三麻子领赏。”
“哦?”我不解,问:“那仨人也去了陕西?你不是说开漳圣王的陈瓢把和我二哥有过命的交情吗?难道就是背后捅一刀?这交情是够过命的。”
“扯淡,他们绝不敢在薛老二背上插刀子,不然以薛老二的作风,肯定让他们过不了黄河。去陕西那是拜码,代陈瓢把向三麻子问个好,毕竟三麻子是老前辈。这样即使在北道办事,碰到什么冲突,都有说话的余地。”胖子嘿嘿一笑:“我手里那张地图,就是从他们身上拿的。”
拿的?偷就偷呗,真会给自己找台阶。我想一下,觉得很不对头,就问胖子:“如果道上都知道开漳圣王的人在和我二哥合作,那他们仨去陕西晃荡一圈,不就跟夜里的灯泡似的?到哪都显眼。”
“没那么简单,他们既然敢到陕西去,肯定留着后手。”胖子有些自得:“不是所有人都跟胖爷这么神通广大,仨人还没出西安,至少有十几拨人咬上了,但换了几回车,没到北京就甩了一半,之后又转车到保定,上车下车来来回回的倒腾,一直到济南。”
我哦了一声:“那到济南就没人跟了?”
“有!陈三麻子底下好手不少,不过他现在和薛老二不对路,那几个人到山东后就躲了起来,估计现在还在哪个沟里躺着。山东是你二哥的地儿,薛老二也不是****,他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他底下原本有九大主力,2000年在四川折了老四,老五也在两年前山西扒邪斗儿少了一条腿。剩下七个一个比一个贼,九大盘盘踞山东河北,解决陈三麻子跟过来的人,小孩摸JJ。”
“济南英雄山的九叔就是老九?”我从来不知道薛老二有这么多盘口,竟然有九个之多!我只知道济南有一大一小两个,每每提货时,也就是到九叔那边。
胖子看了我一眼,“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暗道:薛老二从不让参与他暗面的生意,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以为他路子广是广,貌似也是穷的叮当响,早知道这样老子应该借他个百八十万花花。九个盘口,尤其是背后还有一群摸金贼,一年该有多少进账!
不过谈这些有点跑题,我接着道:“那咱们到新宾之后,你又是怎么知道手里的图就是长白山的?”
“望山寻脉这是摸金的常识,整个东北就那么几条脉,大小兴安岭山深势缓没可能。打他们一上往长春的火车,胖爷就猜到这地儿在长白山,也只有长白山才能有这么大的谱儿,等到新宾一下车,那就没跑了。”
我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问道:“那这一路有没人跟着?”
“有,至少两拨,一拨是在抚顺咬上的,应该是地头蛇。”
“哦?”我奇道:“我怎么没发现?”
“你看不出来正常,这玩意就跟找娘们的性质一样,你要隔三差五就到花街柳巷去玩,经验丰富了,就上大街溜一圈,立马就能瞅出哪个是淫棍。”
“为啥?”我有点不懂。
胖子嘿嘿一笑:“因为你也是淫棍。”
“滚犊子,你才淫棍。”我白了他一眼,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后边至少还2有三拨人,那下井时偷袭咱们的会不会是其中一伙?”
“不像。”胖子道:“偷袭咱们的,是铁了心的下死手。虽说道上下斗儿时碰到抢胡劫胡下黑手没错,但如果是他们,不会在没看到东西前就把事儿做绝。我觉得那****的,就是开枪的人,他是故意把咱们引到上面,然后借机弄死。”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我们是被枪声引到营地的,以为是薛老二他们出了意外,但到营地却连人毛都没见到。操作室的对讲机可以证明二哥在地面是留着人的,会不会就是他暗中躲了起来,见我们不是一路人,才下黑手的?
胖子道:“有可能。”
之后我们死里逃生,又碰到暗河道上的一群死尸,那群死尸是谁的人?
胖子抽几口烟,想了想,伸出俩指头说,“只有三种可能。”
我瞟了瞟他的手,问:“几种?”
“别打岔,你听胖爷说完,这第一种,就是开漳圣王陈瓢把的手下,是薛老二一伙的,这个可能性最大。第二:就是陈三麻子找的人,不过几乎不可能,他现在满世界找薛老二,不会未卜先知拉一票人直接就过来。
我点了点头,道:“那群死尸身上有三棱刺形状的伤口,红娘子身边的白衣小背篓使的一根黑棍子,貌似就是那种形状,他们肯定交过手。”我突然想到红娘子,就疑道:“不对啊,红娘子既然已经来了,陈三麻子怎么会不知道?”
胖子嘿嘿一笑,一副胖爷懂行的模样:“你没听说过自家的闺女,别家的人?她上了薛老二小炕头,盖上小花被,那肯定和他一条心。”
“对了!那她有没有见到我二哥?”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胖子摇摇头:“肯定没有。这娘们可滑溜的紧,胖爷变着法的问,也没套出话。我估摸着她是偷偷来帮薛老二的,陈三麻子并不知情。而且,红娘们也肯定不知道薛老二在这里做什么。”
“扯淡。”我摇头否定:“要这样的话,密码文件和密码机就没法解释了,你不是怀疑她干的?”
“那应该是她发现了蚂蚁文件有什么重要东西。”想了想,胖子又自我否定:“不对,抢蚂蚁机显然是有预谋的,难道她一直在监视咱们?”
本来我还想好好问问红娘子关于我二哥的事儿,现在看来,薛老二这次的行动是相当机密的,连他的小情人都瞒着。不过我觉得如果偷文件的和抢密码机的是她干的,那她需要很深的城府,和极强的计算能力,还要对日军这片遗迹相当熟悉才能办到。先找到地下的备用发电机打开,然后趁着我们砸地面时,在暗室地下等着收菜。要是这样的话,那又回到了之前的矛盾点,没必要等我们出现才去做。
从办公室的防护措施上来看,他们几人在那儿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像是时间紧任务重,得假我们之手,冒很大危险的样子。
这中间肯定少了什么重要环节。
“对了,第三种可能呢?”我问。
“这就是胖爷给你伸俩指头的目的,第三种,就是北方其他瓢把头找的人,这种可能性比第二个还小,一群生面孔带这么多家伙在北方活动,道上不可能没一点风声,除非有遮天的能耐。胖爷实在想不出北道上哪个瓢把头有此实力。”
这么说下来,基本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棋盲突然走进一盘下了很久的棋局内,短时间内根本就搞不清内在的起始和因果。
我心生烦躁,点了烟抽起来:“如果能碰到二哥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他手里捏着第一手资料,肯定比咱们好过,也许已经找到宝贝了。老实说,胖子我也没想到这地下这么复杂。不过你也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解决的。现在休息一下,一会我先出去打探一下……”
“还是一起去吧,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这里地形很乱,一旦遇到危险,慌不择路间很可能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
胖子道:“成……”
之后谁也没在言语,为了节约电能,我们把狼眼都关了,只打亮一根冷光棒。胖子屁股上有伤,只能垫着背包斜靠在墙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脑子里是一片茫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不,是我和胖子都傻。我们出济南已经快五天了,几次差点歇菜,可我们连地下究竟有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就像两只没头的苍蝇,在乱飞中寻找那坨藏在下水道中的东西。
我想了很多事儿很多人,包括爷爷,我大哥,薛老二,老爹,甚至是麦家女和王小花。从老家到北京,从小学到大学,基本把记忆中的东西全回忆了一遍。想着想着,人就跟着迷糊,也许是之前突发的低温症加上一路的奔波和惊吓,让身体疲乏了,迷糊一阵,我就睡着了。
我是被胖子叫醒的,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我甚至都以为是在老家的土炕上,也只有老家的土炕才这么硬。
我正想问胖子几点了,就突然被他捂住了嘴,他嘘了一下。接着就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别说话,上面有动静。”
我一听浑身就打了激灵,瞬间就清醒了:又出幺蛾子了?!
这时,我才发现地上的冷光棒已经不见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我闻着那股腐烂的味道,就听到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有个人正在我们头顶蹑手蹑脚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