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 星期一 下午3点
“请坐,派因。”万斯非常礼貌地说:“我们是得到教授的许可才来请教你一些问题的,请你清楚地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好的!”派因回答道:“我没有理由隐瞒我所知道的事情。”
“说得对!”万斯边说边向椅背靠近。“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里早上一般几点吃饭?”
“大概8点30分左右——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吃早饭。”
“全家人都会来吃吗?”
“当然。”
“那么今天早上是谁通知全家人吃早饭的?是什么时候通知的?”
“是我通知的大家的。但是大概是7点30分吧!我一个个敲门通知他们……”
“那么在你敲门之后,你是否都会等待他们的回答呢?”
“是的,每次都是这样。”
“那么请你仔细想想,今天早上在你敲完门的时候,你确定每个人都有回答你吗?”
派因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确定大家都回话了!”
“那么,有人下来得很晚吗?”
“大家都很准时地下楼吃饭,就和平时一样。”
万斯将长长的烟灰弹进烟灰缸,继续问道:“在今天吃早饭之前,你看到有谁出门或者从来面回来吗?”
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万斯的话音刚落,我就发现派因的脸上有一些扭动。
“没有,没看见!”
“你真的没看到任何人吗?”万斯急切地追问着。“那么会不会是有人趁你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或者溜进来了呢?”
在这次面谈中,派因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了一种犹豫的神色,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有这个可能。”派因不安地说:“事实上,有人可以利用我到餐厅准备餐具的时间,偷偷地溜出去或者再溜回来;而且射箭室的门也可以使用,因为当我女儿在厨房忙着做早饭的时候,她总是将厨房的门锁上。”
万斯思考了一小会儿,人后慢慢地吐出一口烟,以高扬的声音说:“你知道这个大家庭里谁有手枪?”
派因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
“不,我不知道。”派因喘着粗气回答道。
“派因,你是否听说过主教的事?”
“没有。”派因脸色变得很苍白,“你说的那个人是报纸上说写信给警方的那个男子吗?”
“我也会说到主教的事呀!”万斯若无其事地说,“那么你是否听说了今天早上,在河岸公园被杀的那名男子的事呢?”
“是的,我听说这件可怕的事情了,是隔壁的守卫告诉我的。”
“那么你认识这个名叫史普力格的人吗?”
“他曾来过一两次,我见过他。”
“那么他最近是否来过?”
“上个星期他还来过呢。我想那天应该是星期三吧!”
“当时,还有谁在?”
派因紧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德拉卡先生也在这里。”过了一会儿,派因继续说:“然后帕第先生也来了。这几个人在亚乃逊先生的房间里聊了很久。”
“在亚乃逊先生的房间?这么说亚乃逊先生通常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招待客人的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派因解释道:“当时教授正在书房工作,迪拉特小姐占用了客厅,因为德拉卡夫人也来了。”
万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就这样!谢谢你派因先生!能否请碧杜儿小姐到这来一下?”
不久,碧杜儿就来了。她不耐烦地插腰站着我们面前。万斯问了她一些同样的问题,而这个女佣的答案也十分简单,大多只是“是”或“不是”的答案。对于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她并不会加以说明。但是,就在快结束问话时,万斯问碧杜儿案发当天,在吃早饭之前,她是否从厨房的窗户朝外看。
“是的,我看了一两次。”碧杜儿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么你是否在射箭场或者内院看见什么人?”
“除了先生和德拉卡夫人,我没看到其他人。”
“你就没看到陌生人吗?”万斯故意避开迪拉特教授和德拉卡夫人这个话题,只是若有所思地从口袋里取出香烟。但是我知道,这个消息使万斯产生了兴趣。
“没有。”女佣简短地回答道。
“那好,那么你是几点看到教授和德拉卡夫人的?”
“大概8点左右。”
“他们两个人是在讲话吗?”
“是的。”女佣补充说:“他们当时在树的附近走来走去。”
“难道他们喜欢在吃早饭前一起散步吗?”
“德拉卡夫人经常很早就来我们这来,然后到花坛周围散步;而教授只是在自己想出来的时候,才会到花园里逛逛。当然这是先生的权利!”
“我现在并不是问你有关权利的问题,亲爱的碧杜儿小姐!”万斯十分温和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教授是否有这种一大早就使用他的权利的习惯?”
“是的,你说得没错,他今早就使用了这种权利。”
于是万斯让女佣回去了,自己起身走到窗边。他认为其中一些细节令人费解,而他却站在窗边俯看着河边的过往情形。
不久后,万斯开口说道:“今天早上8点,天空中一定飞过一只云雀——而且,草丛中可能还有一只蜗牛在爬!可是,世界上的事并不都是顺利的。”
马克汉对万斯的这番话很困惑。
“你在想什么?”马克汉问道:“我觉得我们不必在乎碧杜儿的陈述。”
“但是遗憾的是,我认为她的话不能轻易漏掉。”万斯没有回头,平静地说,“但是目前,我们只能说碧杜儿的陈述没有具体意义。现在我所知道的是,今天早上,就在史普力格断气之后,这附近有两位主角在打转。也许你喜欢将教授和德拉卡夫人在后院的会面,看作是一种巧合!然而教授对德拉卡夫人的那种伤感的态度,已经显示出他们之间是有关系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对教授在吃早之前的约会做更详细的调查。”
这时,站在窗边的万斯突然急切地说:“啊!亚乃逊来了,从他的表情上看他很兴奋!”
不久,我们就听到玄关的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亚乃逊好像走到走廊了。当他看到我们时,他便加快脚步来到客厅,和我们每一个人打招呼,并且开门见山地说:
“我听说史普力格被杀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亚乃逊那热切的眼神直射在我们的身上。“你们是来问一些关于史普力格的事情的吧?有什么要问的就请问吧!”亚乃逊将手上的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一张长椅子的一端。“今天早上,学校里还了一名刑警,问了一大堆愚蠢的问题。他问我对约翰·史普力格了解多少……当然,我不屑于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个蠢蛋竟然认为史普力格是因为争风吃醋而被害的。但事实上,史普力格和女生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他的脑袋里,除了念书,就是念书。他是四年级数学科目中成绩最突出的一个学生,而且他从不旷课。今天早上,我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的,所以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吃午饭的时候,我便听到了这起凶杀案……你们查出什么眉目来了吗?”
“没有,亚乃逊先生。”万斯直截了当地回答说,“但是,我们可以为你的数学公式提供一个新因子。今天早上,约翰·史普力格是被手枪射中头部死亡的。”
亚乃逊动也不动地看着万斯,不久后他抬起头,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这是恶魔的恶作剧——和罗宾被杀一样,这出戏码今天又上演了!”
然后,万斯将这起凶杀案的情况简短地向他描述了一番。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全部情况。”万斯似乎是在下结论,他说:“怎么样?亚乃逊先生,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问!”
“但是很遗憾,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亚乃逊好像被吓倒一样,继续说:“没有。史普力格是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他简直就是个天才,但是他不应该叫约翰,除了约翰还有其它很多很好的名字嘛!结果你看,就是这个倒霉的名字决定了他的命运,而且还是被子弹射穿脑袋。他的下场怎么和罗宾一样悲惨啊!”亚乃逊边说边搓着手,他的脸上突现出一股哲学家的气质。“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就告诉我了,而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出解这道数学式的方法。”亚乃逊在说这句话时,略有一份得意。因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还记得凯普勒的微积分基本公式吗?凯普勒做了一个葡萄酒桶——他用最小的木材,做出了一个最大容积的桶。他是在这项实验中发现这个法则的。或许我能够在解决这件事的同时拓展出一个新的科学研究领域!只可惜罗宾和史普力格成为了殉道者!”
亚乃逊的这番话也许有其独特的抽象性思考理念,但是我倒是听得生厌。可是,万斯却不以为然地听着他的这番冷言冷语。
“噢,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讲。”万斯说着回头看了看马克汉,向他要那张写有公式的纸片,将它迪给了亚乃逊:“这是我在史普力格的尸体下面发现的。”
亚乃逊十分认真地看着那张纸片。
“主教这种令人讨厌的人物总是好管闲事地用与上次同样纸质、同样打字机的方式写这条坦索尔公式。如果说是其它的坦索尔公式的话,比如,G.Σ是物理学上常用的,谁得出这条公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并不是一般之物。对了!最近有一天晚上,我曾与史普力格探讨过这条公式!”
“据派因说,史普力格是在上个星期三的晚上到你家里来的。”万斯插嘴说。
“噢,是吗?对,没错!那天星期三。当时帕第和德拉卡也来了。在我的屋子里,我们一起讨论了玻璃坐标的问题。我记得最先提出坦索尔的公式的是德拉卡,而帕第却认为将高等数学应用到西洋棋上是一件超级浪费的事……”
“你也会玩西洋棋吗?”万斯问。
“是的,以前经常玩,但是我已经很久没玩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当然,除了比赛时。”
“那么你研究过帕第的定迹论吗?”对于万斯为什么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并不理解。马克汉似乎也很不耐烦。
“可怜的帕第。”亚乃逊遗憾地说,“他的数学并不差,可是,他却满足于当一名高中的数学老师。虽然他有很多钱,但是他却一味地沉迷于棋盘上。我认为他的西洋棋定迹论实在是没有什么科学性,我甚至还可以破解他的招数。可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实情。最近,卡巴布蓝卡、威多马、塔库科瓦等人相继出现,他们已经将帕第的这套定迹论丢进了垃圾桶。虽然他十分努力地研究新的定迹论,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目前,他正研读威鲁、席尔巴斯泰、艾迪登,以及马哈的论述,他想从中得到一些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