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在这微微有些潮湿的天气里,显得越发的阴沉。
我的嘴角轻轻勾起,目光盈盈若春水般欣赏着玉君行勃然变色的颜面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心中感到无比的舒畅与惬意。
沉默,良久良久。
大厅众人都静静注视着玉君行与我之间的一举一动,一时间,刚刚还叫嚣着喝酒饮乐的来宾再一次恢复沉寂,是呢!此时还有谁看不出来我与玉君行之间越来越明显的恩怨纠葛呢?既然有免费的好戏看,大家又何乐而不为呢?
迎上玉君行震惊异常的眼光,我的媚眼一眨,庸懒味十足,缓缓开口道:“难得玉门主那么肯定玉夫人一直在玉剑门,看来这玉佩也定然不是玉夫人的了,既然如此,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话音刚落,我便骤然收紧了握着水若红那块玉佩的右手,只是须臾功夫,玉佩便如沙子般从我的芊芊指缝中流出,收得越紧流得越快,到最后不留一粒,转眼之间,晶莹剔透的玉佩就成为一盘碧绿散沙,静静的躺在玉君行与我的脚下。
“你,该死的……”玉少谦愤怒的盯着我,面上青筋勃发,胸口猛烈喘着,上下起伏,要不是玉君行及时伸手拦住了他,想必是打算冲上来给我两巴掌的吧!
呵呵!再一次看见风度翩翩的玉剑门少门主气度不存的样子,我还真是--幸运呢!
我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气愤难耐的玉少谦,瘪瘪嘴,轻笑道:“我是该死的么?呵呵,玉少谦,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是我这个该死的人救的呢!呵呵!”
听见我不加掩饰的嘲讽的话后,玉少谦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我不懂的复杂光芒,随即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在控制自己此时已快控制不住倾泻而出的怒气,胸口又是激烈的起伏一下,半响后,他隐忍的声音才响起:“水姑娘,请问你究竟想怎样?”
只见玉少谦凝视我的眸光比前一刻更阴沉了,高挺的鼻翼微微煽动呼吸着,呵呵!我想怎样?我就想让玉君行和水若红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啊!
而且,玉少谦,你大可不必如此敌视我呢!知道真相后的你,想必是同样会恨玉君行和水若红的吧!呵呵!
我微微挑眉,无所谓的开口道:“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啊,既然你们都已经说了那位不堪的女子绝对不会是端庄娴雅的玉夫人,那么,这事儿不就结了么!”
特意加重了“不堪”两个字,不出所料,玉少谦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些。
而,大名鼎鼎的玉剑门门主玉君行从看到两块玉佩后就一直呆在原地,默默的站着,深深的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燃烧再融化。
玉少谦紧咬着已无血色的双唇,正准备再次开口时,却被玉君行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玉君行依旧看着我,片刻属于他的低沉内敛的声音才响起:“水姑娘,另一块玉佩可以给我看看么?”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玉君行此时的声音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逼人,甚至于还带着微微商量的味道。
“爹,你……”玉少谦愤懑不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玉君行一个极为凌厉摄人的眼神给封杀住了。
无视玉少谦更加想把我撕裂的目光,我含笑着,从容不迫的回视着玉君行,轻柔的说道:“当然可以。”
听见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玉君行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淡淡的惊喜与快慰,凝视着我的目光也渐渐温暖起来。
呵呵,聪明如他,想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眼睁睁看着玉君行的大掌在我面前张开,他的手很好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辨,手指虽纤细修长,却能让人能感受到身体主人所拥有的力量。
晴朗天,榕树荫,水庄初见时,是这双大掌轻轻扶起了娘柔弱的双肩,让娘驻足于他的万般柔情之中吧!
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同样也是这样的一双手,将我娘从冰冷的水庄带入另一个桎梏的牢笼。
想到这里,我垂下的双眸中冷光乍现,缓缓将左手抬起,置于玉君行大掌的上方,却迟迟没有放下玉佩,抬头迎上玉君行充满着希翼光芒的双眼,忽而露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再一次骤然收紧左手,片刻功夫,娘从来不离身的玉佩化为乌有,沦为了同另一块玉同样的下场。
玉君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手的碧绿散沙,沉静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拧眉,看着我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异常深邃,薄唇张开又闭上,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了下去。
玉君行啊玉君行,我怎么可能还会将完整的玉佩还你,当年的你,意气风发的迎娶水庄二姝,可是,同样也是你,毁了她们的一生。
不再看他,我一个旋身错开自己与玉君行面对面的姿态,来到玉老爷子面前,再次轻轻欠欠身,抬头对上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笑容浅浅,如水波般荡漾开,道:“老爷子,请让心妍为你舞上一曲吧!”
也许是被我眼中的真诚打动,也许是想看看我还会使出什么“花招”,只见玉老爷子并没有阻止我,反而是慈祥的对着我笑笑,然后点了点头。
我转身面向大厅,才发现无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这个男子办起事来果然是滴水不漏,让我很是放心。
呵呵,等到无音再次出现时,就是整场游戏的高潮部分了吧!
我还真是期待不久后就可以欣赏到的无数人的精彩表情呢!
对着坐在大厅右侧的墨一凡点点头,只见他冲着我咧嘴一笑,一口皎皎若玉石的牙齿熠熠有光,白皙俊逸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煞是可爱,看得我竟微微有些愣神,似乎我心中压抑太久的阴霾也因为他的这充满了温度的一笑稍稍淡去了。
缓缓往前走到大厅中央,淡淡扫了一眼正注视着我的众人,抬起玉指,轻轻解开白色轻纱的长衫,露出浅蓝底色绣着繁花暗纹的轻柔罗裙和脖颈、手臂处大片晶莹剔透的肌肤,臂上的金钏在烛光中闪耀着诱人的金色光芒。
红唇轻吹一口气,面上轻纱无风自动,飘飘扬扬的跌落在地上,我的绝美姿容终于在此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也听见了大厅中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毫不掩饰的赞叹声。
我对着众人嫣然一笑,婉约的风情透过此时微微有些炽热的空气缓缓荡漾开来,腮凝堆雪,凤目蛾眉,秀鼻殷唇,面目艳若三月春花,眉眼含笑,非一股的绝丽风情。
我含笑看着玉君行,只见他的目光中也有着惊艳与赞叹,是的,我的容颜虽在玉剑门被传得神乎其神,可是真正见过我面目的也仅仅只有玉少谦、玉兰雪以及几个丫鬟而已。
就在此时,一阵箫声响起,悠扬绵长,我淡淡的嗓音也在此刻幽幽传入大厅中所有人的耳朵里,同时,我的长裙洒开,在我身后燃起一片蓝的海洋。
墨一凡的箫声优美之极,十分悦耳,这样也越发衬的我的嗓音圆润悠扬,仿佛字字吐出的都是一股泉水,一串珠玑。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开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我一边轻轻的念着诗句,一边长袖漫舞,伴着节奏时快时慢,时妩媚时清雅。既如牡丹盛开又如荷花映水,舞尽艳姿,容似娥婉,轻罗雾毅般的蓝衣裙摆飞扬,脚上的铃铛随着我的动作丁丁作响,与箫声相和,清脆悦耳。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四座鸦雀无声。
舞罢,我只是静静的站在大厅中间,含笑看着众人痴迷的神色,我知道,这一刻,世间没有任何男子可以忽视我的魅力与美丽。半响,众人才缓缓从刚才绝美的视觉盛宴中醒过来,凝视着我的目光中有着更加不掩饰的赞美与惊艳,甚至于,有着大胆与贪婪。
“若蓝还好么?”
终于,玉君行开口问起了他已经“死去”多年的妾,我的母亲,低沉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与不稳。
呵呵,娘啊娘,你是否应该感到有一丝欣慰呢?你所爱的男子并没有将你完全遗忘呢!我的心里忍不住替娘悲哀,可是嘴角却玩味得勾着一抹浅笑,淡淡对着玉君行开口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啧啧啧,还真是难为玉门主还记得你死去多年的一个小妾呢!呵呵!”
四周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她,还好么?”玉君行的声音愈发柔和起来,双眼中直直凝视着我,有着痛苦,有着淡淡的绝望。
我的眸光忽然冷沉下来,不过下一刻慵懒一笑又马上恢复轻佻,漫不经心的开口对着玉君行缓缓说道:“呵呵!玉门主呢玉门主,水若蓝的好坏早在你亲手将她推给李岩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我的话音刚落,大厅便爆发了低低的惊呼声,看着众人或疑惑,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又是浅浅一笑,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老爷子,你知道么?当年你的媳妇之一水若蓝可是在怀胎六月时被你的儿子亲手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环抱呢!”
此时的玉老爷子不复平时的慈祥和蔼,整个人突然只见严肃起来,白发苍苍却精神十足,显得分外的凌厉,审视着玉君行的眸光也是愈发的深沉,“君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蓝本没有死么?”
声音不大却有着惊人的穿透力。
玉君行微微一愣,看向我的目光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无奈,只见他竟有些恍惚的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着他的父亲,低眉答道:“是的,若蓝并没有死,她,是跟着以前她在水庄的旧情人离开了我。”
声音竟有着隐忍与悲哀。
按理说,听见玉君行这样诋毁我娘,我应该极端愤怒才对,可是奇怪的是,我竟丝毫没有生气,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是的,我早料到了,早料到了玉君行会这样说,这个男人,还真是禽兽不如!
可是,玉君行呢玉君行,都到此时此刻了,难道你还坚信你那层伪善的面具可以再一次的骗过所有人么?或者你以为,我会允许这种荒谬的事一次次的发生么?一切事儿都在今晚会有一个了解,玉君行,你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也会被我毫不留情的揭开呢!
我半眯着眼眸,神态闲雅,无视所有人盯着我的目光,眼角扫过一旁面色复杂难辨的玉少谦一眼,对着玉君行懒懒的问道:“玉门主,请问你的儿子,堂堂玉剑门少门主,我是否应该唤他为水少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