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时
“他余伯,你多吃点,你只有吃得多多的,我心里才会高兴点!你应当和余嫂一道来的,现在我家虽然过得清苦,但不会饿肚子!余嫂我得好好谢谢她,现在还这么照顾着我们秦奋!这恩今生我们是报答不完了!”秦奋妈热情的给余仁、余欣夹菜,“余欣姑娘长得真是好看,一脸的福态相!”
“在雁北,可是秦奋在照顾着我家!”余仁笑着对秦奋妈说。
“妈,下午我和余伯、大姐去医院,你在厨房里再撘个床!”秦奋对妈说。
“我们去住旅社!”余欣接上就说,说完看看爸。余仁责备的目光正瞪着自己,余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要嫌这条件差,就去住旅社,我也不拦你!你要是不嫌这条件差,吃住就由我来安排。省二个钱,这年头挣钱路子少,挣钱比****都难,很不容易!”秦奋妈说。
“弟妹,瞧你说的,现在哪有条件好的,都一样!再说‘好店不过一宿’,你就看着安排,我们只要能睡觉就行!”余仁边吃着饭边说。
“这就对了!”秦奋妈憨厚的笑了,余欣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放下碗,余欣帮着收拾碗筷,被秦奋妈拦下了。秦奋妈还不断的催促秦奋:“现在医院看病的人太多,干什么都要排队,你赶快领他们去找胡院长,尽早把床位和手术日期落实了,早落实,早安心!”
“妈,我这有六十块钱,你去找下供销社的李庆,就说我拜托他买点红糖,肥皂,还有给我买块香皂,要能送人的,我有用!”临去医院前秦奋交待妈。
到了县医院果然正象妈说得一样,挂号,就珍、拿药全都要排队,就是打个针,也要排队等上半天,真是人满为祸。余欣望着这么多的人心里有点恐慌和不安了。看这情形,别说顺利作手术,就是找医生检查下,打个针,到晚上还不一定能搞好!这作手术,难度更大,如果近期爸的手术作不掉,自己吴扬的事该咋办。她看看秦奋,秦奋正东张西望:“你在看什么?”
“我想找个地方让余伯休息一下,另外我们带的鸡也不能拎进院长室啊!我们还是让余伯到外面茶摊上喝杯茶吧!”秦奋说着又搀扶着余仁出了医院大门,来到门口的茶摊上:“大妈,来碗茶,等会爸有事,麻烦你顺便帮我照看下这鸡!”
卖茶大妈爽快的答应了。秦奋和余欣再次走进医院,秦奋问一个刚路过的穿白大褂的年青医生:“哥们,请问胡院长办公室在哪?”
“在二楼,门口挂的有牌子!”年青医生听着这怪异的称呼,楞楞的看了看秦奋,向二楼指了指。
“谢了!”秦奋说了声就和余欣上了二楼,医院是老式阁楼,二楼还是木地板,‘咵哧咵哧’走在上面很是舒服。到了院长室,门虚掩着,秦奋敲了敲门进去了,喊了声:“胡叔,我看你来了!”
“胡说!你秦奋就会巧嘴!”胡院长放下手中的病历,站了起来,拉过板凳给秦奋和余欣坐,又为二人倒了杯水,自己又坐回原位,“说吧,啥事?”
“胡叔,真骗不过你,我真有事。余伯可是我的恩人,公社卫生院检查的病是阑尾炎,需要作手术…”秦奋还要说下去,被胡院长打断了。
“病历呢?拿给我!”胡院长接过余欣递给的余仁病历,认真的看着病历,然后开了几张处方单。
“在那咋样?”胡院长写完后放下笔,把单子放在桌一角,亲切的问秦奋。
“啥咋样?”秦奋楞了楞神,瞪着眼望着胡院长。
“我是问你在农村生产队情况咋样?怎么二天农村一呆,脑袋瓜也不转了,人也变傻了?”胡院长仍然是亲切的笑容,还半开着秦奋的玩笑。
“农村生产队还不就那样,饿不死撑不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活不重不累人,可从天亮到天黑不闲着,还能咋样!胡叔,我是问余伯的情况…”胡院长又一次打断秦奋的说话。
“我已经知道了,年纪轻轻的这么吁到!晚上带上你妈还有他们都到我家去,我请你们吃顿饭,你刘阿姨在家!我现在很忙,你们回去吧,下班后家里见!”胡院长下了逐客令。
没办法,秦奋和余欣出了门,到了外面的茶摊上,“事情怎么样?”余仁问。
秦奋苦笑笑,余欣就把见胡院长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点滴不少的告诉了余仁。
“事情定了!没问题了!我们现在该干什么?”余仁笑了笑,问秦奋。
“管他搞定搞不定,我们先到胡院长家,怎么样?”秦奋问余仁。
余仁点点头。胡院长家离医院很近,就在医院的后门口,大门对南的一座四合院,明三暗五的红砖大瓦房,门过道三间小平房,条件好得没得说。
“刘阿姨,你好!”大门没关,秦奋进去后,主动打招呼。刘阿姨正在洗衣服,一见是秦奋,慌忙用擦去手上的肥皂沫,把他们让进屋。余欣是闲不住的人,主动跑上去继续洗刘阿姨没洗完的衣服。“秦奋,啥时候回来的?”
“中午才到!我是带余伯到医院作阑尾切除手术,见了胡叔,胡叔说要请我们吃饭,我也没客气,就过来了!”秦奋解释着说。
“来就行了,为啥还带着鸡?怕我家没鸡给你吃!”刘阿姨边说边倒水。
“不是我带的,是余伯他们家人过意不去硬要带的!”秦奋解释着说。
“余老,你太见外了!”刘阿姨把水放在余仁的面前,“你不了解我家和秦奋的关系,秦奋在我眼里和我女儿胡莹一样重!他等于是我儿子!”
“刘阿姨,余伯和余欣姐在你家坐着,我去叫我妈一声,另外我有点事,要去办下!烧饭时你交待下余欣姐就行,她烧菜手艺很好,能达得上厨师一级水平!”
“秦奋这孩子,生不逢时,家庭条件又那么差!如果不是遇到现在这种状况,他准能干点事业来,可惜了,是个人才啊!”刘阿姨又接着和余仁聊起来,“六八年那会,老胡被打成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天天批斗,被关进了牛棚,我被送去劳改农场,家里的亲戚们也躲我们远远的。胡莹才九岁,秦奋他俩是同学,秦奋每天就把胡莹带回他家吃饭,晚上秦奋妈把胡莹送回来,陪胡莹过夜。他家生活条件差,有时茶叶蛋卖不掉,买不起菜,或者菜不对胡莹口吻,小孩子小不懂事,胡莹就不吃饭。秦奋妈就剥茶叶蛋给胡莹吃,胡莹不吃蛋黄,光吃蛋白,一顿能吃十来个鸡蛋,秦奋妈也从不批评胡莹,从不给胡莹脸色看。”
“一年后我从劳改农场回来,看到白白胖胖的胡莹,我想哭,听了秦奋妈的一句话,我真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秦奋妈说,‘我家条件差,没能照顾好胡莹,让她受了很多苦’!”胡莹妈说着,眼圈也红了。
“秦奋妈和秦奋都是难得的好人啊!”余仁也是由衷地赞叹。
“前年,我家老胡经历了一场劫难。一个晚期的胃癌患者,因检查的不周详,手术台上开胸后,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当时没作任何切除手术就缝合了,没几天患者就过世了。当时医院有个副院长想取代老胡当院长,暗中支持患者家属纠集了几个地痞,天天闹到家闹到办公室,老胡被弄得日夜不得安生,也产生了想退下来的念头。可胡莹不同意,胡莹说爸要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就把秦奋找来了,第二天在医院办公室,那个地痞又和四个人围着老胡纠缠,秦奋把他们叫到医院大门口,把那几个地痞打得跪在县医院门口求饶!我们家老胡这才安生。所以啊,只要是秦奋的事,只要是秦奋说的事,老胡没有打倒退的!别说你这个阑尾小手术,就是比这大十倍的手术,他是一院之长,还能难倒他?”胡莹妈帮余仁加了开水,又继续说:“秦奋和我女儿胡莹下放到雁北去,也是老胡有意安排的,雁北公社的党委王书记是老胡很要好的同学,不过这个老胡从没告诉过秦奋。今天老胡找秦奋吃饭,确实有点事,一是那天胡莹、秦奋到雁北插队那天,老胡在省里开会没能送他俩,老胡总觉得有点对不住秦奋;第二老胡下个星期就要出国了,他被省卫生厅抽去参加了‘援非医疗工作队’,到坦桑尼亚,可能要工作二到三年,老胡这时能遇到秦奋也想提前道个别;这第三件事可能要秦奋跑个腿,回趟雁北,通知胡莹来家一趟,抓紧办理下回城的手续。老胡这次去‘援非’,向组织上提了个要求,推荐胡莹上医学院。省厅也答应了,明年春学期胡莹就可以到皖南医学院报到上学了。”
“刘阿姨,祝贺你。胡莹要上医大了,真替胡莹高兴!”余欣洗好了衣服,走进门说。
“余姑娘,你认识我家胡莹?”胡莹妈问。
“我认识胡莹,人真的很好,很温和,很漂亮,很善良!”余欣真诚的说,“刘阿姨,你就休息吧,和我爸聊聊天,晚饭要做什么饭你就交待下,我来做!”
“是,胡莹确实很好!我也见过,漂亮诚实!”余仁也跟着说。
“真的有那么好?”胡莹妈这下真的是高兴了,只要是有人夸胡莹好,比请她吃八顿饭,送她一百块钱还要高兴,“我那女儿,是挺好的。不过,就是太实在,死心眼!不知道了变通!从小学到下放农村,没个朋友,甭说男朋友,连个女朋友也不交,更不要说是结婚前提的男女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着秦奋左右打转转!”
“这也不完全是坏事啊!”余仁平静的口气,淡淡的说。
“虽然不是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社会这么复杂,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人要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求生存和发展,没有个朋友怎么行。我就这么一个宝贝,我有时会很担心!”胡莹妈有点忧心的说。
“儿孙自儿孙福!放心吧,胡莹会很好的!”余仁仍然是平静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