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不解缘
何队出了大队部,心里仍是忿忿不平,你何书记也太过了!你怎么看不起我,我都担当的起!我是比你差,因为你官大我一级!可你这么看不起我家何梅,就太没道理了。我家何梅相貌,身材,素质,学习成绩,那可是要强过你家秀兰千万倍。如果何梅有差的地方,那就是何梅是农村户口,没个供销社工作。可你家秀兰那份工作,还不是皮肉换来的?!
回过头来想想,人家田书记大老远的跑来,不正说明我家何梅有魅力,有影响力吗!你家秀兰虽然体面有工作,不还是老着脸皮要去找一个穷得‘**打板凳响’的下放学生!思来想去你何书记还是不如我,我坐在家里吸烟品茶喝着小酒,人家不还是大老远的跑来提亲,主动找上门来求我,这份荣耀,你何书记享受的到吗!
不过,这田荣条件也确实满好!党员、军人、干部,说不定女儿还能随军。这一随军,那城市户口,工作不全都有了!这次也保不准何梅能愉快的同意。那以后,女婿是军官,女儿是军官家属,是城市有工作的人,自己也能象何书记一样往返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吃香的喝辣的,越想越开心!
中午回到家,何队嗓门自然又高了八度,饭菜端上桌了,何队又叫何梅妈把酒瓶子拿来,要喝上一杯。何梅妈边去拿酒边小声的嘀咕:“没个菜的,中午也要喝猫尿?”
“今天我可要痛痛快快喝上一杯,人家大鱼大肉请我,我都懒得去,不想去。来家了还不能喝二口?何山,你姐到哪去了?”何队有点兴奋,底气儿十足。
“噢,姐刚才送草回来了一趟,又去了。回回都是秦奋哥帮姐扛草回来,可今天秦奋哥回家了,姐一人只好再去扛第二趟!”何山颤颤惊惊说。
“妈的浑球,你不能帮你姐去!”何队心疼何梅,大声的训斥何山。何山慌忙的走出门,正说着何梅扛着一大捆草进了院子。何队立刻起身跑到何梅身边,帮着何梅把草放下来。疼惜的说:“累不?咋不让何山去帮你?快进屋歇歇!”
“爸,草不重,我不累!”何梅对爸甜甜的笑笑,进屋换衣服去了。
“何梅,田荣你认识?”何队给自己满满酌了杯酒,轻声问刚坐下端上碗的何梅。
“田荣,爸,我怎么会认识日本国首相?”何梅吃了一口饭,细声说。
“不是日本国首相田中角荣,是雁北中学比你高一届的同学田荣。他爸是西桥大队书记,后来毕业后去入伍当了兵的的那个田荣!”何队呡了口酒,眼睛看着何梅,耐心的解释说。
“爸,我听也没听说过这个人,更不要说认识这个人了!爸,咋的了,死了?”何梅反问何队。
“不是!这个田荣在部队入党提干了,前几天回来探亲,听同学说你还没有结婚,今天上午他爸就是那个大队书记亲自到何书记家,向你提亲来了!何书记还说提干以后,家属还可以随军安排工作。中午田书记人还在何书记家,要留我去吃饭,我没答应!他说田荣探亲假时间不长,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复他们!”何队放下酒杯,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然后仔细端详着何梅的脸,揣摩何梅脸部的细微变化。
何梅妈,何山和何海都放下筷子,眼光齐刷刷的停在了何梅的脸上。
“爸,你快去告诉田书记,就说我不同意!”何梅坚定的说。
“何梅,你咋考虑都不考虑,就这么一口回绝人家了,他条件很好的!”何队很是吃惊,又试探着的语气劝说何梅。
“是啊,何梅,我也觉得这叫田啥的,各项条件满好!”何梅妈妈也在旁边说。
“爸,下次只要是何书记跟你说的事,你都要多个心眼,认真的考虑一下!他那个人阴坏,跟咱家有仇似的!小事大事只要是好事,他一家全都搂着!他有好眼药会往我们这些人眼里点?他是不希望我家好的!那次你忘了提拔大队长,人们谁不知道应该提拔你,我在学校时还有同学还向我道贺了。结果呢,何书记还不是顶抗着公社,硬是提拔了季大队长。”何队仔细想想,何梅说得话的确没错,确实如此。何书记这些年来,的确是压制自己,把自己捆得死死的,没有给自己半点活络过。
“不过,田荣条件确实不错!过几年你还能随军…”何队嗫嚅着说。
“爸,你别听何书记忽悠!你问问他田荣提的啥干部?”
“何书记说,今年初田荣当了副班长,明年就可能是排长,以后…”
“爸,副班长算哪门子干部?明年提排长是他何书记说了能算?他是部队司令员?在部队只有排级以上才能算正式干部,回到地方那才叫转业,才能安排工作!”何梅越说越来劲:“家属随军?他做梦去吧!家属随军的干部级别最低标准是营级干部!副班长和营长的距离有多远?爸你知道吗,就跟你和县委书记的距离一般大!爸你说,随军有希望,有可能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又差点被何书记他忽悠了!”何队醒悟了不少。
“爸,那年你大队长落选落魄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都痛!我做女儿的帮不上你,到现在我都难受!爸当不上大队长,不是你没能力,也不是工作你没干好,更不是群众反对你,不就是何书记他压着吗?所以我才拚了命的想出人头地,不也是想给爸你争个面子吗?没想到最后,我还被人家羞辱,还是秦奋哥帮我挣回了面子!爸,在这问题上我很佩服秦奋,你知道秦奋为什么不愿意到我家来吃饭吗?就是因为你看不起他,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他才看不起你,不愿来我家!”何梅开始时说着自己的事,却无意中又把话题扯到了何队、秦奋的身上。
“何梅,爸真的对不住你,这么不理解你!秦奋的事我以后会向他解释清楚的。”何队心里有点发颤。
“爸,你看人的眼光太窄了!秀兰是什么人,和我们比,她住过省城读过书,是出过场见过大世面的,我们见过的天只有井口大,她见过的天可比雁北大!她不知道秦奋家条件差?那她为什么还要撇下脸硬要嫁秦奋,是秀兰脑子进水犯糊涂了,不是!她比我们这些人要精明的多,她一定是发现了秦奋与众不同的地方!秦奋为什么一口回绝她,秦奋根本没有什么男女朋友,这事我早就知道,胡莹是喜欢秦奋,秦奋也很喜欢胡莹。但秦奋很早就告诉过我,他们永远也不会走到一块。不是秦奋不爱胡莹,也不是胡莹不爱秦奋,秦奋是希望胡莹以后生活得更好、更幸福、更美满!这正是秦奋他高明,他让人佩服,而我们这些人比不上他的地方!”何梅越说越激动。
“秦奋没有男女朋友?那么好的条件要放弃!”何队惊讶的牙都要掉下来,问。
“爸你看问题只看到眼前,最远是一年后。秦奋和秀兰他们的高明之处,就是看问题、想问题看得远,想得也深!他们往往是看到了五年后,十年后,甚至看得更远。以前我听见有人批评咱农村人是目光浅,见识短,当时我心里还不服气。可自打我和秦奋认识接触后,对他有了点了解后,我才明白,咱农村人看问题想事情,确实跟人家有差距,是井底之蛙!爸,要承认这差距!他们的事咱不说了。我的事,我俩统一口径,就跟他们说,我已经有对象了,对象也在部队上,是城关人,姓王。在军政治部搞新闻宣传工作,享受正连级待遇!是下放学生秦奋帮我介绍的,断了田书记和他儿子的念想!等秦奋回来后我在跟他说一下,让他帮我打个掩护。”何梅滔滔不绝的对何队说,她语气异常坚定,丝毫也没有瞧不起爸,埋怨爸的意思。
“这样好吗?你是不是撇开何书记不说,纯粹地站在自己立场上为你自己,认真的打算考虑一下?”何队慈祥的看着何梅。
“没啥不好的,反正这事我不会同意!别说田荣是副班长,就是副连长,就是真能随军,我也不会同意!我要和爸一块过!”何梅出奇的坚定,也断了何队撮合的念想,何队放下酒杯,饭也不想吃了,看着何梅。
“何梅,那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对象,不会是秦奋吧?”何队问。
“爸,你说对了,我是要找秦奋作对象!只要他答应,我随时都愿意嫁给他,就是讨荒要饭,我也想和他一道!就是在农村,在这雁北呆一辈子,我也要和他一起过,生儿育女,过‘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的日子!”说到秦奋,何梅满脸红光,显得异常兴奋,“爸,你绝对不能拿现有的财富去衡量一个男人,女人挑男人就像买稻种一样,重要的是要选增产潜力大的,即使他现在很糟糕,很潦倒,他也有高产丰收的哪一天!”
“秦奋不答应?你找他了,他说不同意?”何队真的吃惊不小。
“爸,不是这样!我从没和秦奋谈过我俩婚约的事,不是条件不成熟,也不是他看不上我,而是我俩都在寻找今后的人生路,我们没有时间来想这些和考虑这些婚姻问题!”何梅耐心的解释,“爸,你记住了,对女人来说,年轻是优势;但对男人来说,年轻不是资本更不是优势,男人真正的资本是智慧和谋略。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我就是想和秦奋在一起,在今后的日子里,相互提携,并肩前行!”
“你的事,爸绝对尊重你的决定!爸有这么个孝顺,知情达理的女儿,高兴,自豪!田荣的事,我这就去回绝了何书记。”何队说完,放下碗出门了。
出了门,走在空旷田野上,何队总算彻底明白了,这何书记这些年确实是在把自己当猴耍。这次要不是何梅知道的多,田荣的事又真让他懵了!到了何书记家,敲了半天门,秀兰妈才出来开门,原来她正在睡午觉。一问,甭说什么田书记,就是何书记中午也没有来家。何队又拐到大队部,正是中午时分,大队部甭说人,连条狗也跑得不见踪影!在外面转了好大一圈,啥事没干成,何队只好悻悻的朝家方向走。
回家的路上,何队经过油菜田,看着一边光兀兀的茬田,另一边郁郁葱葱的秧苗田,何队这心里急啊!何队他就是这样的人,干不干大队长是一回事,这自家人要吃饭,这队上六十多户庄稼人要吃饭,是实实在在的事!你何书记能忽悠我,我可不能忽悠庄稼汉的肚子!这水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下午就先安排劳力先把田犁了耙了,明晚无论如何要决定派人去偷水,同时安排人把秧苗整好,水到就插秧,天亮全部结束。偷水的人,何队也想好了,就叫何柱去!何柱去最大的问题是这小子脑子不灵光,如果当场被南桥那边人捉住,但容易推托责任。
水的问题就这样定。但何梅的事还得找到何书记,跟他说清了。下午的活一安排妥,何队就又去了大队部。何书记仍然不在,坐了会和大队会计闲聊了会,又没什么话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起身告辞正出门,碰见何书记脸红朴朴的走进了办公室。人还没坐定就对着何队大声的嚷嚷:“田书记,你未来的亲家,人爽快客气!非要请我吃顿饭,硬拉着到集上饭店去涮了一顿,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嘿,你的亲家有场面,酒菜都要最好的,畅快!”
“何书记,中午到家找你不在,我找你正要说这事,我家何梅…”
“何梅她高高兴兴的同意了,手足舞蹈了没有?”何书记很兴奋。
“不是!我家何梅已经有结婚对象了,城关人,姓王,在军政治部搞宣传工作,享受正连级待遇!”何队人实在,说这些话神态有点不自然。
“这…?”何书记眼睛瞪得鸡蛋大,惊异的目光能掉下来。突然歇斯底里大吼大叫:“那你为啥不早说,弄到这份上,你让我这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