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行。”
记完了我的电话,他又打听:“你还回去吗?在那挣到大钱了吗?”
我说:“当然回去,这不回来拿毕业证书嘛。”
小于脸上的轻蔑隐约可见,虽然刻意掩饰,但我还是察觉到了,我开口说了告辞的话而后离开了学校。
汽车开动的瞬间,心里忽然轻了很多,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许再没有机会来这个校园了,如同当时的欧阳东旭为了逃避曾有的回忆一样,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洒满了我的过去,有欧阳东旭,有温馨,有月月,有白雪琳,太多太多,这里的一切在离开的时刻在脑海里忽然变得清晰难忘起来,也只能刻在记忆里了,终将会慢慢淡忘在时间的长河里。
傍晚时分,车子驶进市区,下了车,在路边叫了辆摩的赶回家中,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是温馨的电话,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接了,温馨的声音沙哑无力,尽显病态,她问我何时返回,我则以买不到车票敷衍过去,她说想让我早点回去,最近也是没有发展,没有资金,又无法向家里开口索要,打算把那台笔记本电脑卖掉以解燃眉之急,我说电脑是你的,完全可以自作主张,无需与我商量,挂了电话,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痛楚,越想越后悔,甚至是后怕把温馨叫到那个不毛之地的荒僻山村,尤其是在温馨经济拮据身体不适而又茫然无助舍卖电脑之时,这也更多激起了及早将她拯救出来的动力,在家思忖数日,我便以与同学共同出游为由离家出走,踏上了拯救温馨的路途。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在车站上了开往日照的公共汽车,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了三个多小时,时近中午,抵达日照,下了车,在路边小店要了份馄饨,拿着筷子在碗里随意的搅动,明明刚才饿的要命,现在却突然没了胃口,付了钱,返回车站,上了途经虎山镇的小型中巴,车内又脏又挤,喇叭里时断时续传出王杰的那首《回家》,一时之间,竟有了几许回家的感伤。一路上,乘客断断续续的上车下车,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我才站在了虎山车站的门口,一路打听,前行百来米,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抬头看了眼门堂的金字招牌,“温氏车辆广场”六个大字闪着异样的光芒,出乎意料,温馨哥哥的营生之地竟是如此开阔,上下两层近千平米的地界在这个小镇显得鹤立鸡群,店内音乐缭绕,人流不断,我在门口徘徊良久,踟蹰不前,始终没有朝里挪动脚步,门口的服务员见我驻足不前,以为客有所需,将我引进店内,一一向我介绍了几款车子的性能、价格,我也是听得心不在焉,一直心无旁骛的注视着楼梯拐角处办公桌旁忙着收款记账的年轻男子,从相貌和体型上不难辨认,此人正是温馨兄长,显然,他并没有察觉到门口这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此时正值繁忙之际,谈论温馨显然不合时宜,在婉谢了那位小姑娘的悉心介绍之后我就退出了广场。
离开车城,我在路上踽踽独行,琢磨着日落之时如何开口,远处的一潭冻水在西斜的光照下消融开来,偶尔看到微风中的几丝波澜,路边的白杨在雨水的滋润下抖擞出几分生机,隐约呈现一点晚春的气息,路上行人无几,车流不息。转过弯,进了一家旅馆,开了一间房,倚在床头,看着电视里寡然无味的选秀节目,设想着倘若实情相告之后温馨哥哥的种种反应,是大发雷霆将我暴打一顿,还是全然信任共商良策,抑或是不信其然赶我离开,此行无果黯然回家,从此对于温馨撒手不管,思考多时,直到手机传来的清脆铃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接了电话,母亲索问我何时回去,我说还未确定,然后通报一切安好无需牵念就挂了电话,母亲最几句关切的话语都被我无情的甩在话筒那头。出了房间,在洗刷间用凉水冲了脸,精神了许多,对着镜子揉了揉充血的的双眼,已经两天没有睡得好觉了,只好等到温馨安然无恙回到家中再行补觉。
下得楼来,走出旅馆,天已渐黑,玉盘高挂,星辰点缀的夜空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临近车城,我在路边商店要了包“白将”,揣在兜里,徐步走来,此时,车城已近打烊,中午的那个女孩正在擦窗拖地,店内也是冷清寂静,唯有轻快的乐声萦绕其中,进了门,女孩停下手里的活,过来招呼,她问:“你看车吗?”
我摇了摇头:“我找这里的老板,麻烦你帮我叫一下。”
女孩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番之后就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敲了几声门,恍惚听到里面的对话,女孩说:“温哥,下面有人找你,中午好像来过,我看着眼熟。”
男子说:“你先下去吧,我把手里的账再对一遍就下去,你先带他去会客厅坐会儿。”
女孩下了楼,把我带进客厅,打开吊灯,招呼我坐下,倒了开水,然后顾自离去继续那些没有干完的杂活,留下我一人沉默的坐着,屋内很暖,开着空调,门口放着一台老式的饮水机,忽暗忽明的闪着指示灯,一套过时土气的灰色皮质沙发靠墙摆了一圈,墙上挂着一幅毛主席的肖像,早就听温馨说过,哥哥对毛主席有种天生的敬畏和钦佩,角落的书架上塞满了书,一张全家福贴在一角,其中的温馨正抱着襁褓之中的侄女对着镜头痴痴傻笑,我正看的出神,温哥推门而入,一脸陌生的上下打量着我,不等他开口,我就自报家门:“温哥,您好,我叫林涛,是温馨的同学。”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那包“白将”递到温哥面前。
温哥连忙客气的回道:“我不抽烟,温馨不在家,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顿了一会儿,我才开口:“我不找她,我找您。”
“找我?”温哥满是诧异的问道。
我轻微点头默认。
“找我什么事?”
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回答,长话短说怕他听不明白胡思乱想,长篇大论又怕耽搁时间影响休息,我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温馨现在不太好,我想和您仔细说说,您现在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