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更加迷茫了,本打算十五过后就择日返回,可是,现在我犹豫了,害怕了,害怕我一直期待的那个美好行业也是无底深渊,陷在里面只能万劫不复,而后的几日,我主动联系了温馨,我说我知道了“谜底”,我奉告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那些有关传销方面的书籍,而她则以消极影响她的发展愤恨的挂断了电话,看来温馨对于这个行业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完全不肯理会我的忠言劝告,我也是又气又恼,甚至萌生了弃之不理的念头。饶是如此,理智很快战胜了冲动,我一再的安慰自己,虽然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深恶痛疾,可是,四年的玩伴之情,四年的情侣之恩,又岂能一笔勾销?即便她仅仅因为狂迷于“拜金”或者其它原因而冷落和放逐了我的爱心,我又如何保证在以后的岁月里不会因为悔恨而遗憾终生。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已经说服不了她了,因为她早已变得现实,变得物质了,只是在她不了解真相不知道谜底之前我不会放弃,至少应该把她拯救出来,等到她认清了,明白了,何去何从我才能不再约束,因为,没有我她不会接触这个肮脏的组织,没有我她可能还会待在烟台的方圆公司做着她的设计,整天跑跑小区,做做图,忙忙碌碌平平淡淡的生活,为此,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拯救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才能对得起自己这颗卑微的心。
过年之后,欧阳东旭也是隔三差五的打来电话,询问我何时返回,我也是犹豫不决,多次潦草的敷衍过去,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弹丸山村,不会再在欺骗和虚伪中度日,不会再继续着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可是,那个山村还有温馨,还有欧阳东旭,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谜底,仍在死心塌地的邀约,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至于欧阳东旭,我不知如何向他开口释疑,甚至我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然而,对于温馨,我却做不到。在家消磨了一个多月,整天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才能拯救温馨,她现在对于我的劝告完全置之不理,一时之间,凭一己之力已无力回天。
三月中旬了,天还是这么冷,在父亲和母亲的多次催促下,我终于踏上了重回学校的公共汽车,回去财务结算,以及领取那张名不副实的毕业证书。这一天,天刚刚亮,父亲开车把我送到了外环路,放下我之后就离去了,临走之前塞给我五百块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边,听着由远至近再由近及远的汽车轰鸣声,不禁有些落落孤单,郁闷难平。先前,每次返回学校都是与温馨约好了时间,带着期待和兴奋回去团聚,而这次只有我单身一人,没有期待,没有兴奋,车子姗姗来迟,上了车,在中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迷迷糊糊的听着电视里那首刘德华的耳熟能详的《天意》,不知我和温馨走到今天是否也是天意?
车子在潍坊服务区停留了十多分钟,车上独留我一人,他人全都下车透气,此行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学校了,没有兴奋,没有喜悦,只有茫然,不知学校是否那样簇新未变,公园是否寂寥无人,教室是否依旧座无缺席,纵使全然未变,我也难以融入其中,难以找到久违的那种亲切了。汽车行驶了整整七个小时,下午四点在县城下了车,打了辆面的返回学校,西斜的残阳把校园染得很红很红,路上行人无几,寒风拂来,刺骨冷涩。
在超市买了些许吃的径直去了那栋熟悉的教学楼,曾经我把多少美好的时光沉浸于此,不知此时的教室是否依然洋溢着浓厚的学习气氛,是否还能找到昔日白雪琳的那一丝踪迹,是否还能回想起那顿早已消失在时光隧道里的晚餐,是否还能找到昔日的点点滴滴。推门进了教室,与我预料的大相径庭,此时的教室空无一人,桌上摆着几本似曾相识的书,我在后面的位子坐下,直视着前方,希望还能找到那熟悉的身影,还能再掏出手机偷偷拍上几张照片,还能再凑过去没话找话的聊上几句,还能听到那爽朗甜美的笑声,可是,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不知不觉,涌出的热泪模糊了双眸。吃过饭,我就离开去了公园,此时的公园依旧洋溢着寒冬的萧瑟,冰封河道,万物凋零,寥寥数人,偶尔几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坐在河边石凳上和这刺骨的寒风对峙,天黑下来了,夕阳最后的一抹红晕沉于天际,皎皎明月挂在当空,寒风四起,几朵黑云很快湮没了整轮新月,我收紧衣服,站在这片熟悉的草地上,看着这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好像从未离开,又好像从未来过,近处的假山、喷泉,远处的松柏、垂柳,仿佛没有一丝明亮,没有一丝活力,尤其是那个冉冉升起的红日的清晨,远远离去,再不复返。在公园坐了好久好久,久的路边那昏暗不清的灯光都灭了,我看了看时间,已近十一点钟,我起身离开去了木桥北侧的操场,在这里我曾无数次摔倒,无数次爬起来,见证了苦涩的一段路途,直到凌晨左右我才坐车回到县城,在那家不知住了多少次的旅馆休憩一晚,次日清晨返回学校,在财务处结了账,领了毕业证,转身欲走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我:“嗨,你怎么来了?”
我收好毕业证书,抬头打量着跟前的这位似曾相识的年轻小伙,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来,我试探性的询问:“你是?”
男孩爽快的笑笑:“这么快就忘了?我是孙守记的朋友小于,想起来了吗?”
此刻,我才猛然想起,跟前的这位正是数月之前孙守记那位没能顺利入伙的朋友,我陪着笑笑,尴尬的说道:“你剪了头发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你怎么来学校了?”
小于说:“我来拿毕业证,你呢?”
我说:“我也是。”
顿了一会,小于又问:“守记还在那里吗?”
我点头。
“你有他的电话吗?”
我说:“没有。”
他又说:“你的电话给我吧,等你们联系上了你再帮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