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辗转一夜,想到明日的回家之旅就痛心不已,责怪自己不听劝告作茧自缚,而后又自我安慰,倘若自己一再推辞,不见父亲,说不定他们更是心急如焚报警追查,那样势必更加难以收场,所以,我对自己自作主张不听劝告的悔意很快消退,倒是感激自己做了明确决定,而后想到了那个天真冒失的逃跑计划,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幼稚,幸好没有付诸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直到此时,我还站在这个美好的行业这边,一边是血肉之亲的家人,一边是一夜暴富的行业,如何取舍,难以定夺,最终我还是听从了领导和家人的建议。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父亲就退了房,取了随行物品,到昨天就餐的饭店等待舅舅姨夫,吃了早饭,买了水,就驱车前往开发区,在一条康庄大道的加油站停下车来加油,父亲让我打给温馨,他说毕竟她是我叫过来的,理所应当帮她脱离苦海,我就照做,可事先我已与她密谋好了,电话短信一律不接不回,直到日落西山,仍旧没有联系的上,吃了晚饭,就没再做过多逗留,驱车启程回家。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开的意气风发,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微凉,摇上车窗,我倚在座上半睡不睡,满腹心事,此刻,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到此截止,我也没有丝毫“劫后重生”的喜悦,有的只是一夜暴富梦想的破碎,虽然我知道这个破碎只是暂时的,但还是让我心神不宁,因为那个偏僻的山村除了能给我带来这些,还有一个让我时刻牵挂的女孩,她就是温馨,我一走了之,单单留她与狼共舞,实在心有不甘,然而,丰厚的收入和美好的未来很快平衡了这点感伤,暂时的分别只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车子马不停蹄的行驶了将近十八个小时,才回到阔别许久的家中,母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这么瘦了,我没做解释,想想在那餐餐不见油水顿顿青菜叶子的山村生活不瘦才怪,尤其像我这样严重挑食,不合口味的饭菜就算挨饿也坚决不吃的人,回家之前在山村的诊所称了一下,不知道是称不准还是我的确瘦的厉害,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居然不到一百斤了,我想,外面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里面的生活有“多苦多累”,工作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无非就是拿着手机整天忽悠。
就在我回家的前几天,温馨哥哥给她打来四千块钱,起初温馨让我拿去还予方超,不过碰上了父亲过来这档子事,所以就此耽搁下来。九月中旬,我给温馨打了电话,让她抽时间把钱转过来,先把借方超的钱还了,她也是一一应允,过了几天,没有动静,我又再次询问,这次她没有接电话,发信息也是没有回复,可能她真的很忙,我试图这样为她开脱,然而,事实却远非如此。又过了几天,电话通了,接的不是温馨而是欧阳东旭,他苦口婆心的对我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规劝,他说温馨暂时没有下线没有工资,来了新朋友也要添置被褥,此外就是每月必交的生活费,再加上日常花销和高额的电话费,竭力劝导我以后再提,并说等到温馨发展了下线还愁这点小钱,就这样,还钱一事一推再推。不过,温馨不接电话,找来欧阳东旭充当说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十一期间,方超回家了,为了避免还钱的尴尬我没有去找他,同样他也没来找我,我想,二十多年的友情总不至于因为区区两千块钱就显得生疏了吧。
回家之后,不可避免的被父母问起了工作的相关事宜,虽然他们对我从事的职业早已心知肚明,但我依旧矢口否认,正所谓言多必失欲盖弥彰,最终,他们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他们,僵持良久,死挡着不让我回去,无措之下,只得闲在家里,和父母打起了持久战,因为直到此时我仍旧盲信这个美好的行业能带给我的一切,尤其是欧阳东旭时常打来鼓励宽慰的电话,为此,我甚至从未想过万一这个行业是个无底洞,我该怎么办?一门心事的想要回去,尽快发展,尽快成功。也许,这就是被物欲冲昏了头脑的后果。
十月中旬,我在家里已经闲置了一个多月,憋的够呛,一是因为无所事事,二是因为牵挂温馨,回去的欲望也随之愈强,家里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不再一味的阻拦和冷战,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对于我的归程虽没完全赞同,但从语言和口气上算是默认许可,唯一让我棘手的就是如何筹够返程的路费,父母的想法就是我若能从那边拿到“工资”,他们也就不再强加约束,如若不然,只好继续留守家中。对于父母的这一仁慈之举我不知该喜该忧,可是区区几百块的路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了几天,还是拨了温馨的电话,不出所料,电话仍旧无人接听,发过短信也是从不回复,很快,我就断了指望温馨的念头。为此,我也是唏嘘不已,感慨良多: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安心。
除了温馨,除了欧阳东旭,我不知道谁还能拉我一把,一个是我最爱的女孩,一个是我最铁的死党,然而事到如今,又有何用?至于方超,我更是无颜面对,想来想去,我想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名字——白雪琳。自从上次学校晚餐一别再无相见,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不知是宿命还是必然,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联系却是从未中断,可是向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开口借钱实在难以启齿,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口,白雪琳的爽快和信任让我不胜感激,虽然最终由于银行卡转账的问题无疾而终,但是她对我的这份盛情我却铭记于心。说到这里,我想大家也会有个疑问,当初我考察清楚这个美好的行业之后有无将白雪琳邀请而来的想法,我要说没有你肯定不信,至少在我成功之前我不会付诸行动,生怕这个肮脏的组织玷污了她那颗纯洁的心灵,即便这个行业真的名副其实,恐怕我也不会,因为她在我的心中一直是美丽、纯洁和善良的化身。我也承认当时将温馨火急火燎的邀约而来,实在不够冷静,可能还是抵挡不住距离给感情带来的稀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