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当我坐在课堂里心不在焉的听着那堂耳熟能详的制度课时,父亲又打来了电话,拒接之后,我就回到家中,与领导商量对策,无不还是劝我安心等待,不可逞一时之快,在孝义与金钱面前,必须有舍有得,待到成功衣锦还乡之时,再去弥补应尽的孝道,况且,此刻的境况并非带给家人幸福,只会徒增烦劳,无计之下,我只得顺从。从下午到晚上,电话就响个不停,无一例外全数被我挂断,最后,父亲还是不肯罢休,我只得硬着头皮接了电话,父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问我为何不去接他,我说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父亲说他千里迢迢前来寻我,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该如此,责骂我没有孝心,我只得闷声听着,最后又向我诉苦,整日奔波劳碌,而我却是不务正业,最后要求我明日势必前去接他,否则以死要挟。话到此处,即便我面前是金山银山我也动摇了,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即便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却让父母如此担心受怕,我也承受不住,欧阳东旭和小蓉也是竭力奉劝不要只顾眼前,以后有的是时间尽孝,而我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全当耳旁风了。而后,他们又分析了此次前来绝非父亲一人,既然他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能孤身一人,这个问题倒是让我始料不及,如若父亲孤身一人,留下考察,大有希望;如若人数众多,必会人多口杂,带我回家,思前想后,我拨了舅舅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或许,来的的确不只父亲,即便如此,我也承受不了父亲的以死要挟,就算只是说说,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父亲近在咫尺,而我避而不见,孝心何在?
三天之后,我毅然坐车去了大连,欧阳东旭和领导也是拦之不住,一再的告诫我前面是火坑还要拼命往里跳,后果可想而知。温馨的观点也是进退两难,一来不想不近人情的将父亲拒之门外,二来担心惹祸上身后患无穷,为此,我和温馨大吵一架,她虽没有表明观点,但终归还是站在他人一边,毕竟敌众我寡,了无意义。我也是一再的要求温馨与我一同前往,出了问题灵活应变,而她则是听从领导建议,死活不去,为此,我们闹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我独自一人骂骂咧咧的乘车离去,不曾想到,这却是我与温馨的最后一面。
到了大连,见了父亲,不出他们的预料,父亲果真不是孤身一人,舅舅还有两个姨夫全都随同而来,只是担心我被人控制,暂时躲在暗处,待到见我孑身一人平安归来之后才现身见我。见到久违的家人,那些领导事先给我编好的幌子瞬间灰飞烟灭,因为我从未与家人撒过谎,虽然我也知道只是个“善意的谎言”,可我仍旧说不出口。父亲见我之后,没有责骂,没有气愤,只是说我瘦了很多,脸上挂满了心疼的表情,在父亲就住旅馆附近的饭店吃了晚饭,要了不少肉食,而我却是食欲了了。席间,众人无不庆幸长途跋涉总算寻觅到我,不枉此行,并说我再晚到片刻就前去报警,父亲并不多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我也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不是因为心虚,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羞愧,父亲千里迢迢远道至此,而我却是避而不见,实在有失情理。晚饭结束之前,温馨打来电话,问我是否不只父亲一人,我说是,而后把这边情况简单汇报就挂了电话,父亲问我来电是谁,我说是温馨,父亲也就没再多问。
一时无人吭声,舅舅问我:“你的工地在哪?”
我支支吾吾的回道:“就在大连开发区。”
二姨夫说:“明天带我们前去看看,如果可以,你继续留在这里,如果不行就随同我们一块回家。”
我连忙推辞:“昨天来的时候刚刚搬了工地,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楚。”
舅舅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这么巧啊?”
我没再说话。
二姨夫又问:“工地找不到,公司应该能找到吧?”
我说:“公司不大,就在开发区,具体地址我也说不清楚。”
二姨夫不信其然,继续探问:“在这待了好几个月了,不会连地址都搞不清楚吧?”
我说:“一般都在公司待着,很少出去,所以对周边环境不甚熟悉。”
舅舅索性单刀直入:“你别编了,就你那点心眼还瞒得过我们这几个老江湖吗?我告诉你们他在做什么,他做的是传销,在内部称为直销,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我摇头否认。
四姨夫也插话:“别管是不是,别在这了,明天随我们一同回家。”
父亲说:“你的电脑在谁那呢?今天怎么没有带来?”
我说:“电脑在温馨那里。”
其实,早在以前父亲就对温馨有所了解,并非全然不知,所以,听到是我将她叫到此处也没有多少诧异。
父亲又说:“明天你打电话给她,叫她一块回去,我们开车来的,顺路把她捎回去。”
我没有多话,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
舅舅也说:“你把人家叫来的,不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问一走了之,明天我们开车去开发区,到时候你给她打电话。”
时间不早了,我和父亲返回旅馆休息,舅舅姨夫三人去了停车的另地。
靠在床上,父亲问:“你到底是不是在干传销?”
我依旧矢口否认。
父亲又说:“别管是不是,明天一块回家,总在外面飘着家里放心不下,早晚都要落叶归根。”
我不情愿的答应。
随后借机上厕所和领导通了电话,欧阳东旭先是责骂我不听劝告惹祸上身,随即询问了一番这边的情况,我都一一如实回答,而后把电话给了小蓉,小蓉说让我暂且回家等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返程而归,而我此时却冒出了一个天真大胆的想法,我说:“待会等到父亲睡去,我就悄悄溜走,然后回去。”
小蓉听了,忙说不可,她说这样只会越搞越乱,家里的疑虑也会越来越多,不如先行回家,等到家里疑虑淡了再另当别论,除此之外,别无它法,我只得悉心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