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曹端向另外二人说起了段氏兄妹的事情,云东由于是首先发现小南的,倒也没有特别惊异,只是对于他们的大理皇室身份颇为惊诧而已,朱松却是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料到一路上这位出手阔绰,性格大方的“段兄”竟然是一位女子。
最后,曹端说道:“今日既然是人家段大财神请客,咱们何不一起去吃他个翻天覆地,惊天动地,鬼哭狼嚎,惨绝人寰,乌烟瘴气,哭者伤心,闻者落泪呢?”
云东听他心潮澎湃,正要开口叫好,却被旁边的朱松死死地扯住了衣襟,抢先说道:“大哥,还有不到半个月便是大比之期了,小弟今日恐怕没有时间分身了,毕竟,学业为重,学业为重嘛!”
曹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道:“虽说如此,但有便宜不占又岂是你朱三郎的风格?你这突然改变到让我有些不适应了哩!”
朱松厚颜笑道:“天道循环,惟变而已。小弟这些日子决心早就痛定思痛,誓要彻底改变以前的不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为了这个目标,一次筵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曹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点头,道:“很好,要保持。既然你有远大目标,大哥我也不好阻你进步不是,那我便先走了!”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掉头而去。
云东还待跟得上,又被朱松一把拉住,他不由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说朱三官人,你今日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别人怕你是县尊衙内,我可不怕,你今日可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我和你没完!你说,你三番两次拉我是什么意思?”
朱松用藐视地眼神瞥了云东一眼,道:“你方才没有听见吗?那段太子是在我们来京的半道上就追上我们了,他知道大哥的存在,难道就不知道你我还有武大这些人的存在,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一起的?为什么他单说请大哥,并不让大哥带个话说顺便请我们?我想你这小小的蠢笨脑瓜子也想不明白如此深奥的问题。那好,便让三爷我教你一个乖:不是那段太子忘记了,而是他真有事要和大哥单独谈。大哥是个成了精的人物,你道我方才装模作样他看不出来?为什么不揭穿,因为恐怕也也觉得今日段太子和他要谈的未必是寻常之事!唉,我有时候真为你担心啊,就你这小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物事?烂泥巴?还是——”
云东也不动怒,反唇相讥道:“朱老三,你不要太过分了,就你这脑袋瓜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你的脑袋瓜子里面想来倒不是装的烂泥巴之类的,而是满腹的才学。不过,好像也不过是什么‘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白天空洞洞,晚上洞空空’之类的才学吧?还有,你这双白嫩嫩的小手倒是挺巧的,正好帮人捶背捶腿什么的。这一向没看出,你朱三官人还是个很能干的人哩!”
他一边说,一边还作出一个捶背的动作,直把朱松气得眼中冒火。
且说曹端向前走了一阵,忽然停住,回过头来喃喃自语道:“和我玩心机,你朱三郎还差点火候啊!你一定看出段太子和我有事要谈了,只不过,你还不知道我们要谈的事情却是小甜水巷的风花雪月而已吧。唉,还真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啊,曾经不是有那么一个好机会摆在你面前吗?你没有珍惜,如果有人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等着吧,嘿嘿。”
他见天色尚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转身来到了迎春酒楼,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待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正好是赴约之时,便施施然朝昨日的会面之所而去。
段和誉早就亲自在门口守候了,见了曹端来,不由大喜,忙迎上来说道:“曹兄,你可算是来了,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咱们也不要耽搁了,这便动身吧!”
曹端对于段和誉这般炙烈的热情有些吃不消,忙后退一步,笑道:“段兄还真是热情啊。你家的后院安排好了吗?”
段和誉岂能不知道他所谓的后院所指何人,他微微一笑,神秘地低声说道:“妹子天真得很,被我三两句大话便唬住了,今日她是不会来搅我们的雅兴的!”
曹端想起和段木子交往的过去种种,知道她还真是个很容易哄骗的女子,便也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边走吧!”
于是,曹端便和段和誉以及段和誉的包括那贴身侍卫南夕阳天在内的两名侍卫便悠然地朝着小甜水巷而去。
来到小甜水巷,曹端领着几人转了一圈,忽地远远指着自家的迎春酒楼道:“嗯,我看那家不错!”
段和誉有些疑惑地说道:“曹兄,我看左近这些多家酒楼,就属这家生意最差,怎么——”
曹端笑道:“段兄有所不知,我们中原人呢,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为什么呢?因为吃饭的时候,要讲求一个幽静。因此,这高档的地方,一般人流反倒不是那么多了,这和逛勾栏院的感觉是完全相反的!”
段和誉虽然从小仰慕中原文化,对于中原文化也是有些研究,但毕竟不是中原之人,被曹端一阵忽悠,立时信以为真,便跟着曹端向迎春酒楼而去。
进得楼内,那名叫做陈三的酒保忙迎了上来,唱诺道:“几位客官是要楼下还是楼上呢?”
曹端挥了挥手道:“自然是楼上雅座,我们这位段大官人有的是银钱,这些问题又何用来罗唣!”
陈三看着曹端的样子,不由有些忍不住笑,好在他此时正在展示“微笑服务”,忙“笑容可掬”地说道:“是!几位请随小人来!”
说话间,便将几人领到了楼上面南的那个王官人的“专座”上。菜单上来,曹端见到段和誉对于中原的吃食并不熟悉,只好当仁不让义不容辞地一肩挑起了点菜的重任,拿起单子,照着那几个招牌菜便念了起来。他每念一个菜名,陈三的脸色便灿烂一分,念到最后,陈三的脸上已经像是擦满了油一般,已经灿烂得反光了。
而此时的段和誉呢,却丝毫没有成为“肥羊”的觉悟,眼神有些怪怪的,正呆呆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