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心中直想打听有关薛玉楼的事情,但见顾夫人丝毫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好强压住疑问,抬头望了望天,只见明月东移,天色已然不早。薛凝道:“附近没有住的地方,只好有劳姐姐和涛儿在这里凑合一夜了。”说着回到适才避风的小山洞,架起的火已经烧尽熄灭,薛凝又重新燃了起来,说道:“适才打退了秋影,想必他也不会回来。鬼哭狼嚎武功已废,倒也不足忧虑,怕只怕他们回去再邀一批人过来。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依小弟之见,今晚便先将就一夜吧。”乍见亲人相认,薛凝不自觉地话也多了起来。
顾夫人淡淡地一笑,算作答应。薛凝又道:“涛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说着正要掏出干粮,忽然又想到这硬邦邦的干粮连方兰都不赏脸,这端庄娴雅的姐姐和小外甥只怕也瞧不上。
薛凝一手僵在半空,还没收回,顾涛也撅嘴道:“不饿不饿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没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洒脱豪迈!”
薛凝愣了一愣,他长这么大,还没人用“婆婆妈妈”来形容过自己。自己只不过抱着刚做舅舅的新身份多问了一句而已,先前放着方兰这么一个美丽可人的少女在面前,薛凝都不曾如此体贴的。
薛凝一时语塞,顾夫人却掩嘴轻笑不已。她这一笑之下风情万种,薛凝也不由得笑道:“姐姐,我们娘亲也像你这么美么?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此言一出,顾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四周忽然安静了。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
薛凝倏然站起,持剑走了出去,运起内力倾听。果然便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前面有火光,应该就是鬼哭说的地方了,人一定就在前面。”
薛凝只觉声音甚为耳熟,还未想起来人,但一听此言,还道是鬼哭狼嚎的同伴,心道:“来得真快!”再一细听,一共有五匹马朝此处驰来。回头去望顾夫人,只见她静静地坐在地上,丝毫不为所动。薛凝道:“姐姐先带涛儿进洞避一下吧,这里由小弟打发了。”
他内功新获,自衬来人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个时候自然要先照顾孤儿寡母了。哪知顾夫人却道:“凝弟,来的不是你的敌人。”
薛凝疑道:“不是敌人?是五行使者?”薛凝忽的醒悟,回想起那声音确实是老三杨浩。一念至此,先放下了心,但对方毕竟是西南云教中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对待才好。
正在他沉思间,五人已骑马赶到,瞧见薛凝便远远下马,果然便是五行使者。老大岳钧朝老二陈木使了个眼色,陈木上前两步,朝薛凝拱手行礼道:“薛公子,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兄弟五人自从你上秋水涧,便没了你的消息。我们五人曾上秋水派与谢二侠斗了一场,得知你已下山。于是又下山寻找,适才碰到鬼哭狼嚎,才知你在此处。公子是否无恙?哎呀,小姐也在此处,见过小姐!”他看到顾夫人,又连忙行礼。
岳钧道:“小姐既在此处,想必薛公子已然知道你的身世了。”
顾夫人默不作声,顾涛刚要接口说话却被娘亲拉住。薛凝道:“是。我已经知道了,顾夫人是我姐姐,贵教教主,他是我爹……”当着众人说出这句话时,薛凝只觉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难以置信。
陈木等人互望一眼,大喜道:“西南云教教主座下五行使者见过少主!”说罢五人齐齐拜了下去。薛凝忙道:“诸位快快请起。”五人这才站起,陈木又道:“原本教主只吩咐我们,将少主接回云教碧云阁。这身世之事又教主他亲口向你说,不想少主已经知道了。”
“现在只怕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了,难道我自己还会被蒙在鼓里吗?”
岳钧沉声说道:“原本此事只有教主,小姐及秋水派的荆老三知道,教主继任大典后第一件事便是派我等前往秋水派接回少主,不料有人事先将此事张扬了出去,甚至还有人买凶杀人。”老三杨浩血气方刚,粗声道:“被云教查出是谁在幕后使坏,我杨老三第一个不放过他!”
岳钧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顾夫人,口中却道:“此事也不难查,最先知晓少主身世的就几个人。教主是肯定不会的,而少主本就是被秋水派的荆三侠带回来的,他似乎也没有理由瞒了十八年到这个时候才说。所以……”岳钧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他的意思竟然是指这消息是由顾夫人泄露出去的。
薛凝如何听不出来,他沉声道:“岳兄,还请你说话小心些。薛凝的身世既是与贵教教主有关,定然牵涉甚广,只怕想借此兴风作浪、浑水摸鱼的人大有人在。”
陈木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少主说的是。此事等少主回到碧云阁,与教主慢慢商议不迟。”哪知岳钧毫不放松,直盯着顾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敢问小姐,自从顾中行顾大侠去世以来,你主持顾家庄,七年来不曾出庄一步。为何却在这时来到秋水涧?”
顾夫人缓缓站起,仍是一派从容气度。倒是小小的顾涛沉不住气了,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质问我娘?我娘出不出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出来找舅舅的,不行吗?”
岳钧道:“当年荆老三带走少主,小姐你是在场的吧。当时你就知道少主的去向,这十八年来教主碍于誓言,不能离开西南一步,小姐却是来去自由。当时你怎的不寻回少主,却要在十八年满,教主即将重出江湖之际出来?”
薛凝惊疑不定,望向了顾夫人:“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