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超市前的空场,前方逐渐现出一道高高的铁墙,十米之外就布置着密集的铁丝网。之后一段路面全被凿碎,翻新的泥巴下面显然埋着地雷。靠近一些,才能观察到塔楼上的哨兵和隐蔽在两侧的重机枪。大门设在道路以西,做了加厚处理。上面预留着十多处小孔,用以伸出枪口。
如此铜墙铁壁,难怪万韦钰至今没将它拿下。就这样过去,简直就是送死,但也别无他法。我俩商议,由他负责吸引注意力,我去干掉机枪。计划还未实施,那边又传来新的动静。塔楼和城墙上多增加了两列守卫,才打开大门。万鸿玉在前张洋在后,两人骑着马缓缓而出。扬鞭一吓,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东边的街巷。
紧随一阵轰鸣,大门又将被紧紧地锁上。我们正打算冲上去,一侧竟陡然窜出七八只异变体。惊慌之余连忙后却,然而它们根本没有在意我俩。带头的那只一路狂奔,直到地雷阵前一跃而起。凌空十多米,几乎要跳到塔楼上。率先察觉的守卫,端起机枪就毫不客气的一阵乱扫。
顷刻之间,它就被打成了筛子。坠地之前,又用最后一口气发出惨烈的悲鸣。其余几只一拥而上,却被地雷炸成碎片。我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却没想到身后又突然窜出一只。它比之前见过的异变体都要娇小得多,目测顶多一米。也许变异之前,只是一个孩子。见莫俊然打算跑过去,我赶紧拉住他。
小异变体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脆弱,轻而易举就穿越了地雷阵。即使塔楼上的守卫用机枪疯狂扫射,它都尽力躲开了。距离城门只剩半米之差,就在这时,门缝里突然射出一颗子弹。它被打中左腿,陡然失去平衡,重重的撞在门上。根本没机会站起来,又被一张铁网死死地框住。门内随后走出两个守卫,一人拽住一根绳子将它往里拖。
莫俊然忽然从我手中挣脱,贴着路边的花坛飞奔到墙下,紧随几个转身挪到门口。并以敏捷的身手躲开守卫的枪口,抽出他腰间的佩刀,抹掉脖子又追进去。藏匿在门两侧的八个带刀卫,连忙将他围住。趁此空隙,我赶紧跳到城墙上,迅速清理掉守卫和机枪手,一直绕到牢笼后面。
左手边不到十米的位置有一截货箱,比城墙略低。当附近的守卫朝大门靠拢,我就跳过去。随后辗转到一旁的木楼,打算顺着楼道去干掉缓坡口的枪手,却被隐蔽在对面的狙击手发觉。子弹激起剧烈的空气波动,顺着侧耳径直击中了玻璃。当感知到另一发已经脱膛,我赶紧钻到屋内。
与此同时,正在另一边楼梯等待机会的带刀卫飞奔而来。货架间的缝隙逐渐透出亮光,放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眼看即将跟本体连在一起,这时身后又传出动静。一共五个,具体拿着什么武器还未确定。我不敢贸然出手,情急之中只好推倒货架。借此短促的机会,随即掌握到他们的位置。
由于油灯被撞落在地,他们十分惊慌。我趁机滚到其中一个身后,一刀毙命。其余四个来不及反应,又被一个扫腿尽数击倒。此刻最大的难点,就是必须在一瞬间找出当中最弱的。容不得仔细巡视,我就将目光锁定住右侧那个骨瘦如柴的烟鬼。随即手起刀落,解决掉其余三个,并用刀尖抵住他的脖子。
他竟吓得两腿发软,当即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侠,求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小的还不想死呀,这全都是被他们逼的!您行行好,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我一时心软,打算将刀挪开。然而他不知好歹,居然想捡起手边的武器。在强烈的应激刺激下,我的手完全不听使唤。微微一晃,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呛血声在耳边持续游荡,手又开始发抖。自从那次遇到陆婷,枪杀兵痞,至今我已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然而就算如此,却始终抱着侥幸,甚至觉得自己跟他们截然不同。总以为动手之前的犹豫就是所谓的善良,总以为见血后的忏悔就是所谓的正义。直到这一刻我才清醒,原来不管什么理由,杀人就是杀人。双手一旦沾满鲜血就永远带着腥味,那是不可抹去不可抵消不可饶恕的罪孽。这就是一个积恶的世界,我们必须用一个恶行去接替另一个恶行。
也许正是这样,我才会活到现在。当两个意识仍在争执,窗外忽然飞来一发炮弹。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破开一个大洞。随后又有几发落下,楼道和薄墙被一一炸碎。汹涌的大火席卷整间木楼,一直烧到脚边,我才用全身力气踩踏地板。还未落稳,墙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将这里团团包围又开始浇油。火势越来越猛,滚滚浓烟模糊了视线。再待下去会被活活呛死,出去又会被打成筛子。如此境况,唯有投降。
对面的狙击手见我举起双手,没有开枪。随后过来几个壮汉,用绳子捆住我的双手。随莫俊然一起被押到坡上,分别关进两个铁牢笼内。他全身是血,伤情比我严重得多。被石头打中脑袋,才稍稍转过脸来瞄了一眼,随后又趴在地上装死。大概十分钟,那间豪华的别墅里终于冒出一位管事,听口气该是一把手的副职。远远的商议过后,两个壮汉才气势汹汹的过来。一人揪住我,另一个揪住莫俊然。
距离越来越近,现在动手完全可以一举逮住那家伙作为人质。但他们人手众多,还有小野炮。即使能全身而退,但再想找到机会进来就难说了。在得到希捷的消息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俘虏比较稳妥。经此一番说教,冲动被强行压下去,那个意识也逐渐淡出脑海。然而那家伙竟让我俩跪在地上,此等大辱,纵是阶下之囚,铮铮男儿谁又堪忍受?
我死活不肯,于是身后那壮汉便拽起手中的大锤,狠狠地砸中我的小腿。见我依旧没有下跪,他又要再砸。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万鸿玉的声音,他一边下马一边打招呼。而张洋则赶紧上前来拦住,一边指责一边询问:“你们凭什么动用私刑!那火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都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