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再没有一颗闪烁的星星,月亮也一样。一望无际的,只剩下毫无瑕疵的黑暗。正如神奉者所坚信的,那就好像一张巨大的帷幕,将世间与神的领地分割开。然而我跟所有反神论者一样,对这种毫无逻辑的观点不以为然。历史清楚的告诉我们,过去数千年,人们对神的崇拜并未让他们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相反却被其所禁锢。
封建社会对世界所做的贡献,只是单纯的物质积累,而这一切又在短短数百年时间内被彻底超越。科学的崛起,在近现代促进了文明的飞速发展,绝大部分人已对它笃信不疑。可是神奉者的泛滥,说明文明的进步只是在贪婪的促使下,所产生的被华丽包裹着的虚伪,人类学会的只是如何********。
曾经的世界看起来确实全球化,但实际却只是那些大国灌输的错觉,也仅仅是它们嘴上说出来而已。霸权和祈求霸权无处不在,欺诈和压迫隐隐作祟。当我们抛开所有表观深深思考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发现,世界其实并没有变化,在变的只是物质和人们随机应变的能力,这样的文明只能保住短暂的辉煌。
如今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守住那些冠冕堂皇的优越感吗?神奉者给出否定的答案,反神论者却选择质疑。至于军队成员,对此漠不关心,他们只在意实实在在的权利。三个截然不同的信仰产生了三个不同的势力,他们选择用武力达成统一,而并非互相妥协。变异生物的出现,势必将改变一切。
寒风顺着空旷的楼道扫进门来,墙上的大头贴时不时发出嗖嗖声。莫俊然依旧静静的躺在衣柜旁边,我不打算叫醒他。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伙不明身份之人从一楼开始逐一排查房,刚要来第四层,领头的却耐不住性子,于是其它人都返回第三层。楼道里静悄悄的,一间房内隐约透出微弱的亮光。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逐渐能听到他们谈话。大多是感慨,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风将门缓缓地刮开一条缝,勉强能看到一两个身影。他们正用手捂住口鼻,仿佛在吸毒。突然有争执,眼看要夺门而出。我赶紧转身,紧随几个快步躲到隔壁。一个瘦小的少年率先从门前飞奔而过,随后那几个一边大喊“别跑,别跑,砍死他”,一边挥舞着大刀穷追不舍。
待他们确实离开,我才进去。方才的领队倒在地上,已经断气,左胸的伤口仍在哗啦啦的流血。在他手心紧紧地攥着的一个小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几粒黑褐色的药丸。不管是什么,我先收好。回身竟看到莫俊然站在门口,这在以往绝不可能发生。以前只要附近有东西,我绝对能在它之前发现。
如今一个大活人竟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身后,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还在为此震惊,他又来挪步跟前,一阵打量过后方才开口:“是你动手打晕我的?看在欠你一条命的份上,奉劝你最好把那东西扔了。”听口气,他似乎很了解。正想多问一句,却又担心被听出端倪,于是等待进一步解释。
他居然从我手中把它夺下,并从窗户扔出去。随后一边下楼,一边说:“李子弦身边有一位出谋划策的军师,名叫纳布提。半年前他开始向信徒发放一种药物,刚才那些就是其中一种的升级版。N博士很熟悉吧,两年前就曾妖言惑众,但是纳布提却偏偏聘用他。王花喷出的毒液绝对是再危险不过的东西,他居然将提取的变异病毒掺杂在里面。一些信徒食用过后,发觉它能使自身获得强大的力量,于是那成为一种珍贵的毒品。
最近几个月,不死丸大批外流,引发激烈的争夺。沾了第一口就不得不继续,刚才那伙和我们一样都是瘾君子。当然也有人试图戒掉,但结果却是变异。估计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就有那股味道。变异体不分敌我,眼中只有杀戮。一旦遭受传染,就会变为他们的一员。短短一个月,那鬼东西就翻了十多倍。
刚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说明我体内的病毒也在逐步转变。反正大家都一样,何必再隐瞒身份。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但作为每项体育成绩都年级第一的武樱居然也会有今天,你说我该高兴还是悲哀?”说到这里,他不免停下步伐再一次打量。我也不再伪装,随即取下面具。然而他眼中没有一丝恐惧,甚至连最起码的惊异都未显露。
比起他的镇定,我自愧不如,于是又戴上面具。不经意之间,我们已经朝着南面步行了两条街。距离二号桥也越来越远,如果再不返回,很可能遭受神奉者的袭击。紫金路一带早就被他们占据,甚至连军队都不敢轻易靠近。可他并不打算止步,依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许心中有计划,不然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这么鲁莽。
我试着去相信,尽量忍着不开口。直到街道尽头,他终于肯说实话:“你还记得她吧?应该清楚的记得吧!前几天齐恒意外得到一条消息,你知道的,他也喜欢秦希捷,所以那绝对具备百分之百的可信度。一周前杨简雍派他来德安打听消息,一无所获。当得知希捷也被派遣过来,遂决定留下。他们虽未碰面,却有联系。据可靠消息,能源石就在府城内。于是希捷决定去紫金路查探具体情况,后来却再无音讯。”
我掩盖不住内心的急切,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并加快脚步。他知道那一下的意思,边追上来边道歉。林荫道两旁的樟树,因长时间没有阳光而凋零。桥下的护城河,因被截流而枯竭。但沿途的房屋基本完好无损,只有中百大楼一栋被炮弹击毁。街头到街尾都没有王花的痕迹,这一带确实适合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