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以后,世界各国都曾组织专家,对黑暗不再散去的原因做过深入研究。由于缺乏电子设备的辅助,至今只有诸多揣测。其中最容易被接纳的一个观点,就是过去数百年我们亵渎了神的权威,因而不再被眷顾。像这样的神论在以往和平的岁月,很快就会被科学所推翻,如今它却刺激着人们的欲望。
两年前,那位被判定为患有严重精神病的印第安科学家,曾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告知众人,黑暗将引发我们黑暗的一面。他的苦心告诫并未被重视,甚至自杀数周以后仍被嘲笑。但李子弦却尊他为天启圣祖,因而获得现在的地位。神奉者率先提出尊神嗜欲,意思就是,我们应该承认并尊重神的存在,解放自身的欲望以获得救赎。从此在他们之中,情义之首的爱情被视为污秽,而遭致惨烈的对待。
其实在以往和平的岁月,我们这一辈人身上,世界就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既富裕又窘困,既开放又保守,既缤纷多彩又索然无味……身为高中生的我们,不再为成绩一落千丈而反省,不再为挥金如土而节制,不再为沉溺虚无而回头……却因一次贬低而生恨,以致痛下杀手;却因一次拒绝而沉沦,以致蓦然轻生;却因一句该回家了而反目,以致骨肉相残……既然是那样一个世界,又有谁还渴望回去?
不知为何,我会突然想起那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初恋往往比较珍贵,更难以忘怀。记忆中的她依旧完美,依旧是那样一副甜美的笑脸,却又是那般冷漠无常。她是高二转校来的,因为由等级较低的市重点进入等级较高的省八大名校之一,难免会有最初的自卑感。正是如此,才得以进入许多人的视野。
但比起班上另几位各初中的校花,她不算漂亮,甚至到如今我都说不出究竟哪一点好。也许唯一记住的,就是那一刻。当我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她竟然会去各个网吧寻找,甚至哭着求网管透露一丝消息。或许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错的无力挽回。每每想到这里,泪水总止不住的流淌。莫名的悲伤就趁机侵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麻痹一切无知和侥幸。
黑暗是最好的伪装,能蒙蔽所有不与你亲近的人们。它也是最理想的交流方式,只有真正懂你的人,才能感受到你那宁静的悲伤。冰冷和恐惧逐渐蔓延到手心,被长矛察觉,它才猛的跳起,将我惊醒。光顾着做梦,差点忘了正事。二号桥就在这附近,但前面有铁板的咯咯声,于是我让长矛放缓脚步。
黑暗中逐渐露出两排护栏,再往前就是平缓的坡道。损坏的警车和几辆货车在路中间乱排着,旁边还有起火的油桶和几架单车。透过铁丝网勉强能看到坡顶的铁轨,几个不明身份的家伙正来回推着一辆小矿车。不管他们属于哪个势力,我都不想惊动。正打算从桥下绕过去,却听到一阵呼救。
声音来源于右边的小路,很清脆,应该是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本想放着不管,可她稍作停顿又接连发出更为凄惨的求救声。假如没有撞见也就算了,现在碰上,不救于心何安。左思右想,干脆暂缓计划,救人要紧。沿河的小路紧贴着山坡和高楼,一直通向河滨公园。曾经绿草茵茵,是情侣散步的理想地段。
两栋高楼之间有一条幽深的小巷,动静就在那里。靠近一些,能清楚的听到有人在对话。被打断以后,那个嘶哑的声音随即教训道:“念在同学的情份上,哥们几个本想放你一马。死丫头,别不知好歹!”话音未落,那女的就凶巴巴的反斥:“有种全他吗来艹本小姐啊,别装他吗孙子!还有你,闻,闻你老妈呢,把衣服还给我!”
站在左侧的矮个子继续用内衣捂住口鼻,吸毒似的。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才依依不舍得递出去。女孩试图穿好衣服,却被右边的大个子拽住手腕。一时气急,竟毫不留情的踢中他胯下。打算逃跑,又被另一个负责盯梢的拦住。方才的大个子火气很大,一上来就连扇她两耳光,毫不解气,甚至要拔她的裤子。
最初那个嘶哑声音的男子赶紧上来拦住,好心劝道:“恒哥,别这样,好歹大家是同学!既然打了,就算了吧,反正东西都拿到手了!再闹下去,被其它人发觉就不好了!”然而齐恒毫不在乎,仍旧死死的揪住张洋的头发,并叫另外两个帮忙逮住她的双手。我不想就这样过去,又不忍心她被摧残。正犹豫不决,对面竟传来另一个声音。
齐恒一伙来不及逃跑,就被十多个拿着长刀的包围。他们都裹着红丝巾,领头的尤其眼熟。他给张洋披上自己的外衣,才朝齐恒逼近。那家伙刚才拽的不行,现在却像一条狗似的跪在地上。一边用袖子给他擦靴子,一边哭丧着求饶:“玉哥,玉哥,放过小弟!就这一回,从今往后绝对在您面前消失!求求你,放我一马!”
听他这么叫,我才陡然想起,那就是万韦钰的三弟万鸿玉。跟他大哥截然相反,他这个人尤其不喜欢拍马屁,很重情义,同时也心狠手辣。动手之前他又故意问张洋,那货该不该杀。还未得到肯定的答复,就拽起跟班的大刀毫不留情的砍下齐恒的脑袋。其余几个帮凶吓得浑身发抖,都想求饶却都不敢再率先开口。
听他吩咐,属下将他们尽数绑缚,推到河边。咕咚一声,矮个子被第一个扔下去。闻声以后,水下那群闪烁的红色光点同时转向。一阵凄惨的求救声缓缓落定,河水趋于平静。盯梢男被狠狠地划了一刀,才不得不站起来。那瘦长瘦长的身材,就像一根木桩。安静的祈祷过后,用不着动手,他就自个儿跳下去了。
争先恐后的鱼群一口一块肉,底下逐渐被血水染红。终于轮到嘶哑男,动手前,张洋还特地向万鸿玉求情,但未被接受。在曾经一起被列入开除名单的同学之中,莫俊燃算不上兄弟几个的死党,但毕竟共同面对过。既然他能对那个从不理睬自己的张洋出以援手,哪怕微不足道,至少他没有丧尽良知。临刑之前,万鸿玉就带着其它人往回走。等张洋追过去,河边就只剩两个殿后。趁此机会,我赶紧冲上去,将他们全打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