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保协做管理的时候,李光定常常把“市场为王”“渠道为王”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他的理解是:“生产的时代过去了、管理的时代过去了、研发的时代也过去了,现在是经营的时代。经营是什么?经营就是营销,是第一生产力的代表,研发是第二生产力的代表,生产仅仅是第三生产力的代表。市场再好,产品再好,价格再优,销售不出去就是不好。现如今,厂家内部管理再好、成本再低、生产的产品质量再牢靠,为了打进销售通路,除了要答应渠道商予取予求的扣点要求外,还要缴纳各式各样的进场费、逢年过节给渠道商各层人员送红包。完全是在替渠道商打工。偶尔有厂家受不了,就会出现某个厂家和渠道商闹崩的新闻。一句话,都是没有自己的渠道惹的祸。然而自建渠道谈何容易,随着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厂家也是有心无力。”
李光定收回思绪,点点头说:“知道了。是该把第一家营业展示厅定下来了。”林默然继续说:“另外,这周六有个人才招聘会,我一会儿要去人才市场敲定展位。
你俩还有什么人力方面的需求?我到时一并招聘了。”李光定说:“就是先找营业员,所有中层干部都必须从员工里产生。”
林默然听了,挖苦说:“在保协的时候,你进来就是总经理助理,后来又摇身一变成了副总,拿得比我还多。现在怎么不喜欢空降兵啦?”
李光定笑着笑说:“一流的商人做经营,二流的商人做管理。企业管理得不好,只要经营得好,照样可以大发展;企业经营得不好,管理得再好,也不可避免地死亡。我们刚创业,首要是生存,接下来再谈管理。”
肖金柳怕他俩吵起来,就打断说:“我这里还要招个出纳。”林默然听了也没说话,就在Project里修改起来。肖金柳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一趟税务局!”说完就出去了。
李光定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林默然修改Project,不时用手指指点点哪里还需要补充。林默然一抬头,发现李光定手上的血痕,连忙问:“手怎么啦?”
李光定赶紧说:“昨天有点喝多了,不小心刮了一下。”林默然叹了口气,说:“你干吗老跟酒有仇?我去给你拿药!”起身去拿了酒精和创可贴,边抹边用嘴吹干,然后轻轻地把创可贴粘好。李光定看着林默然做这些事情,同时在心里不由得把她和贾一昕两个做着对比:
“一个温柔体贴,聪慧过人;一个刁钻古怪,特立独行。同样是女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包扎完伤口,李光定起身就要出门,林默然关心地劝他说:“你去哪?还是再睡会儿吧!刚出差回来,昨晚又喝那么多酒。”李光定豪情万丈地说:“等我死了,有得是时间睡觉。现在不行!我找展示厅去啦!”说完就出了门。林默然凝视着李光定远去的背影,嘴角泛出了甜蜜的微笑。
63.夸父追日忙
从林默然家里出来,李光定先给陈东升打了个电话。陈东升随即调侃他:“醒来啦?从哪里又冒出来一只伶牙俐齿的雌老虎?应付得过来吗?”
李光定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我打电话来是想问,昨晚上我喝酒以后,没做什么错事吧?”
陈东升哈哈直笑:“你喝醉倒没做错什么,就是话说得有点直,把老赵气得不行,他说要转让股份,你最好还是跟他沟通一下!”
李光定详细询问了自己醉酒以后的经过,听完以后,他对陈东升说:“我说的是大实话,就是现在老赵来问我,我也还是这样回答。我就先不跟他沟通了,缓一缓,他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再议吧。创业伙伴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没有信任也没必要合作下去。”
陈东升听了,说:“这个倔脾气!你跟老赵的事情我也管不过来,先放一放也好!对了,被那个小姑娘带走以后,你有没有犯错误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说来听听?”
李光定又气又好笑,说:“你真是事事关心啊!我要去找展示厅了,你要是有好的地方赶紧告诉我!”挂了电话,李光定跟陆一鸣也打了电话,也是同样的内容,让陆一鸣留意好的营业场所。
接着,他直奔工地。有几个泥工已经在里面起隔墙了,包队长也在。李光定对包队长说:“今天上人啦?”
包队长讨好地说:“昨天你给我电话了,拖了这几天我也挺不好意思。所以今天从别的工地上调了些人手,先紧着你这里的工期来。”
李光定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后,就放心离开,乘车往家具市场而去。下了车,他站在车来人往的马路边,打量着一路绵延的家具市场,到底选哪里好呢?
李光定想起以前在研修班学习麦当劳案例,其创始人雷克罗克说:“其实我真正的生意是房地产。”每家麦当劳选址的时候,都遵循一套规范手册:从分析城市的规划、人口、消费能力、收入水平、发展规模、经济水平等,到具体商圈的等级、发展机会、消费群、顾客能力对比、人流测试、可见度、方便性、竞争态势等,再经过市场价格、面积划分、工程物业配套条件及权属性质等方面的考察,这样历时3到6个月,才最终选定店址,方能保证每家新店生意都不会太差。
有句俗话叫位置差一尺,生意差一丈,好店址的确是稀缺资源。李光定之所以想把展示厅地址选在这一带,也是想背靠大树,这样可以省去很多调研的环节,避免替那些新开张的、前景不明朗的家具广场交学费。为此,李光定结合公司的实际情况,心中先给选址定下基调:面积要在500平方左右(小了没效果,大了租金太贵);临街的一层或二层(可以做橱窗展示以吸引顾客);要跟大的厂家品牌直营店在一起(提升自身形象)。
凭着多年经验,他先选中了一个精品家具商厦。这里一二楼主营四川本地家具,三四楼主营广东家具,五楼主营窗帘布艺沙发等软装,都是知名品牌家具,门庭若市。李光定找到招商部,一位姓张的小姑娘接待了他。
小张介绍说:“我们这里都是满租。只有四楼消防通道旁边,有家店准备不做了,还有一个月要到期,面积是200平,押金10万,如果发现转租就没收;租金是每月4万,一年一付;另外,进场费2万不退,1万的广告费必须交;水电费每月另结;你进来的话,销售的家具品牌和类型要通过审核;装修设计图也需要审核;一来是不能拉低了我们广场的档次,二来是要避免跟同市场其他商户有冲突。”
李光定听完笑了笑,他觉得不合适:租金高、面积小不说,位置还偏,规定又多。而且,一个月以后,对方搬不搬都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先告辞出来,继续在马路上游荡。
又询问了好几家商厦的招商部,情况都和前面差不多。李光定心里已经有了底,知道凡是自己看中的好位置,别的销售商早都捷足先登了。
中午时分,李光定在一家快餐店坐下,要了份盒饭,边吃边总结上午的收获:“看来还需要加上一条要求,位置相对独立的商铺(商场的管理规定太多)。这样的话,只能是在家具大市场里的独立门市房或临街租一间门面房做展示厅,这才是最理想的,但关键是能否找到。”
胡乱吃了饭,李光定买了一瓶水,拐到独立家具品牌店一条街,王家进的名仕家具代理总店也在这里。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李光定放慢脚步,走到王家进店里。
恰逢午后,店里也没顾客。店员看到他进来,认得是老板的朋友,以前来过店里几次,就把李光定带进里屋,王家进正躺在沙发上午睡,呼噜声此起彼伏。店员要叫醒他,被李光定阻止,店员给他倒上一杯水就出去了。
李光定在老板椅坐下,斜靠着椅背,脚用力使椅子转动起来,他看看桌上的金鱼缸,又看看身后的关二爷供桌,心想:“个体户就是自由,像王家进现在,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工作或休息看心情,不用朝九晚五,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办公室里还可以种花种草养鱼,要旅游随时可以出发,何等逍遥!”
正胡思乱想时,王家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闭眼接好电话后,打着呵欠睁开眼睛,发现了李光定,惊讶地问:“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啦?”
李光定笑咪咪地说:“想你就来了。”王家进也笑着回答:“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公司还顺利吧?”李光定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还行吧。正在找营业场所,走累了,到你店里坐坐。”王家进好奇地问:“要找门面啦?”李光定询问:“有没有什么好的地方能推荐一下?”
王家进挠挠头,说:“我们这条马路边寸土寸金,都是一签好几年的,削尖脑袋想进来的厂家太多了,你恐怕要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了。”
说完,王家进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走,我带你转转。”王家进不像别人,一见同行就视为冤家,他有那种有钱大家赚,互相帮衬的格局。
李光定非常感谢,王家进拽着李光定的手说:“投资这个忙我帮不上,也是我胆子小,看不懂就不敢帮。但带你转转,看看市场状况还是没问题的。”又说,“还是朋友吧?是朋友就得帮忙!”李光定感动得直点头。
出了门,王家进如数家珍地告诉李光定沿街每家店的情况。大到哪家店的生意赚了或亏了,他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哪家又代理了新品牌,不主推原来的品牌了;哪家店新招了营业员,原来营业员是为什么走的;哪家店老板包二奶等等都了如指掌。
李光定开玩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真正的职务是马路居委会主任,副业才是名仕代理商。”
王家进却很认真地说:“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我总结了一条,想在一个市场里站稳脚跟,千万不能关起门来做生意,找个店员看店,自己只做甩手掌柜。我没事就瞎逛,到别家店里找老板聊天,多多交朋友,信息时代嘛!”
李光定收起了调侃,问:“同行是冤家,不那么好打交道吧?”王家进点点说:“当初我来这条街上开店,去串门时,别人都不搭理我,以为我是抢生意来的,后来看我生意越做越大,做不了的生意也会主动带给他们,加上我整天拖他们出去吃饭喝酒,慢慢地也就好了。实在是不喜欢交朋友的人,我也不勉强,那是他自己的损失。”
正说着,两人走到一个家居广场里,王家进说:“走,到我一个朋友店里去坐坐。”说完就带李光定到了一家实木家具店里。
一个中年男人看到王家进,迎了上来。王家进说:“老周你正好在,这是李光定,是我的好哥们。”又说“,老李想找间门面,老周店开在这里也好久了,这个商场怎么样?”看得出老周也是个热心肠,他问了问李光定情况,然后详细介绍了商场的性质、年数、品牌分布、商户情况、租金范围、商场管理以及自己对广场经营方的看法。姑且不论老周提供信息的准确度,至少从另一方面为李光定提供了参照和对比,是他贸然去招商部了解情况的有力补充。王家进看谈得差不多了,就带着李光定告辞,又去了旁边的几座家具商场里。每到一座商场,王家进总能找到朋友出来给李光定介绍该商场的具体情况,分析利弊。
这一下午,两人除看了这几座家具商场外,王家进的朋友们还提供了其他几个信息,让李光定在选址时可以参考看看。一天下来,李光定觉得收获颇丰!天色渐晚,李光定要请王家进吃饭。王家进摆摆手说:“不啦,晚上我还有事。如果还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给我电话。”李光定笑着问:“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王家进也笑着回答:“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如果公司能开起来,我也有面子。不过我倒要看看你那家我看不懂的公司是怎么抢我生意的,让我也好长长见识!”说完,两人在哈哈大笑中告别。
李光定登上了返程的公交,一路上,萦绕在他脑子里的只有“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话。下车回到宿舍,肖金柳也不知道去哪了,李光定克制住去林默然家的冲动,他要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理顺一下。于是他冲了碗泡面,然后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就这样胡思乱想地睡着了。
半夜里,李光定隐约听见有人在旁边说着话,他醒过来,原来是隔壁的肖金柳在打电话。李光定看了看表,已经快夜里12点了。他折腾了一会儿看自己睡不着了,就起身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儿,肖金柳接好电话,也出了房间,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李光定知道肖金柳有话想跟自己说,就把头转向他,主动问:“怎么啦?老婆想你啦?”
肖金柳有点伤感地说:“是呀,孩子生下来才两个月,她一个人带,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打电话回去安慰一下。老婆肯放我出来,已经是很支持我了。”
李光定又问:“家里老人没在吗?”肖金柳叹了口气:“我爸妈来了,不过你也知道的,媳妇跟婆婆总是天生的对头,我又没在,所以难免会有思想工作需要我去做。”李光定关切地问:“要不要紧,你要不也先请假回去一趟?”肖金柳摇摇头:“没事,忙好这阵子我再跟你请假。”说完就沉默了,看着电视机。过了一会儿,肖金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光定,我这样丢下家里,会不会有点不负责任?”李光定仔细想了想,郑重地说:“如果说孩子这么小父亲没在身边,那确实是有点不负责任。可如果现在陪在孩子身边了,孩子长大了因为父母没钱,得不到更好的教育和成长环境,那又可以说你现在这样是负责任的,因为你是为了给孩子的明天创造更好的条件而努力着,所以暂时不能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关键是看你自己怎么想,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肖金柳听完,点点头说:“以前没有孩子,不懂这种心情,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孩子一定要给他最好的,光靠我那点工资是不行了,所以决定要放手搏一搏。”李光定感动地说:“其实你在工厂待遇还是可以的,一年15万到手有保证,决定出来创业,给你爱人做了不少工作吧?”肖金柳摆摆手说:“不谈这些,这都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光定,你说我们的公司能做起来吗?”李光定听了,说:“能不能做起来我不敢拍胸脯,但如果以后做起来了,要建珠海分公司的话,我就把你和老姚派回去坐镇。”肖金柳听完笑了起来,说:“你又在画饼了,不过我相信有那么一天。老姚那天打电话回来说你在广州跑工厂的时候生病啦?”李光定笑笑,说:“这个老姚!嗯,是病过一场,估计是被雨淋着了。”肖金柳打趣道:“还有别的事吧?否则你刚出差回来昨天就一夜不归,早上突然出现还提醒我别走漏了风声。”李光定笑着打了肖金柳一拳说:“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肖金柳捂着被打的地方,也笑着说:“好痛啊,帮规里不是说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嘛!老姚跟我说你病的时候,胡言乱语用英语跟林默然和贾一昕解释着什么呢,不过他没听懂。”
李光定惊讶地问:“有这回事?”
肖金柳点点头,说:“不信,你等老姚回来问他。”李光定站了起来,打个呵欠说:“不聊了,我走一天也累了,要去睡了,明天还要继续找营业场所呢!”肖金柳关心地说:“去吧,你这跑来跑去的,也没好好睡过。那次我还在想,你那张床的命真好,简直就是一张样品床。”第二天开完早会,李光定照例先去了工地视察一圈,然后又乘车往武侯家具大市场去。一边去落实昨天王家进朋友的建议选址地点,一边自己找,但都没合意的。走了半天,李光定感觉口干舌燥,就在路边小店买了瓶水,店主是个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