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时间,都在听彭佳慧的那首《走上红毯的那一天》。单曲循环,就这一首歌。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来听这首曲子,从早上上班到现在,工作并不忙,心情也很舒畅,在阴天的慵懒中,将手底下的方案修改好,静静地看书,同时,又写下很多的感悟和书评。这么多年,总是习惯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写在与作者的话语含义对等的句络之下。
微信上听着大家在群里互聊,有点乏味。
傍晚时,突然刮起大风,门外的垂柳被吹的一个劲儿的摇摆,从东到西,然后三百六十度的晃。西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盖顶,马路上有疾驰而过的车辆,行人匆匆。穿着大摆裙子的女子,在风里很像一道风景,裙子任性的在风里热舞,我坐在房子里,静静的看着窗外面正在发生和变幻着的一切,脑海里没有一丝的零乱,与风起云涌的世界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坐在这里,只是在静静的思考,是的,还在思考早上被人们议论的那些话题。尽管在早上,他们议论时就开始思考,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脑子里被输入了那些人气急败坏、烦躁不安的表情和情绪,那些霸道的语气和不满的较量不可阻挡的都涌进了心里。作为一个个极想发泄的人们,扮演一个有耐心的倾听者就可以。不需要给出太多的答案和忠告。因为知道,那些合理对等的答案对他们而言,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他们需要的只是短时限强烈的表达。
如果从一个公平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那些事件的发生,不难发现,所有人的愤怒都是隐忍久长后的一次性抒发,他们很累,幸福点并不高,习惯了长时间的把一些不良的情绪积压在心底,等到抑制不住的时候,一次性灾难式的爆发随之而来,那个本应承受的承受方,实在也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宏亮的勇气去接受和释化那些不满的表达与愤恨。
作为旁观者,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着一件事情发生,而后发展。所得出的结论是,人们并没有去为整个全局考虑,亦不曾与事态承受方就事论事。谷雨说,这就是她每天所处的工作环境,她已不大确定是否还对那样的一份解决人事纠纷,调节各人矛盾的工作怀抱着热情。人事工作向来不是太好处理,如果没有足够的管理经验和精准的职业判断,很难在那个岗位上长久立足。
几年前,辞去了广告设计,从一个成立不久的创作团队退出,回到自己的故乡,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成家,然后在一个私人企业从事人事管理。从职业生涯的规划和跳跃中转型。除了,在B城未能寻找到与从前工作类似的单位的原因之外,便是想在新的职业中,重新筛选另一相对热爱的工作。而那段时间正是生完孩子第二年,因为丈夫常常出差,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她只能待在家里,对于一个工作习惯的职业女性来说,整日的蜗居在家中,思想上需要极大地能力来战胜内心的荒芜。鲁严的母亲大概是听到儿子向她诉说的一切,便决意来帮助谷雨带孩子,而与婆婆共处同一屋檐下的生活也是从那天开始。
这个老人从他们结婚后,就很少见面,电话也打得少。倒不是说她对婆婆的不敬重,而是,作为时代背景下的新女性,已经全然的脱除了封建时代小媳妇胆怯惊怕的心,不会从气势上委曲求全以取得一个人的理解和尊重,而是,彼此都将个人价值,放在相对对等且和谐的角度。许多的话题或者矛盾都愿意真真切切的讲出来,然后被理解和解决,这大概是七八十年代知识分子通用的自认为解决问题最贴切的办法。但是,无可避免,这样的办法也在生活中有着各种激烈的冲突和思想受限的悲哀。
作为七零八零后的年轻人,面对的公婆是生于五六十年代的老人。看到这个数字,我们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们远非同一时代教育下所产出的两代人,知识观念,生活观念,价值观念,社会文化观念等等,一系列的观念都不大相同,所以能够在短暂的几年产生共鸣和深厚的感情,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当然,不能只是坐井观天的把这一代看做是个矛盾的集合体,而是任何时代下,错开的几代人都面临着这些尖锐的家庭和社会问题。处理的好,家庭就会相对和谐,处理不好,必然鸡犬升天,问题重重,在此能占一席之地的,能力与素养便是解决问题的核心。而这核心恰恰与学历无关。
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这样的例子,那时候作为局外人,只是简单的看。直到婚后,有了家庭之后,开始在每次的看剧中,渐渐地开始习惯站在自己和角色的立场,认真的分析种种问题矛盾的根源。通常在矛盾的激化与释化的过程中,性格与素养是整个事态不可或缺的精髓,能够在一时间扭转不可蔓延的冲突的恶化。可以说在那些年的剧目和长者的教授中,体会并学得很多与老人相处的实质性要领。
鲁严的母亲初来家里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便是孩子,老人带小孩的很多经验,都是年轻人应当学习和仿效的。鲁严的母亲慈祥,和蔼,但是话极少,日常中,除了管孩子洗衣做饭以外,与我们很少有实质性的交流。夜晚,哄孩子入睡后,有时候我躺在旁边看书,戴着耳机听音乐,她也静静地躺在另一间屋子不作声响。她很少看电视,我上班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带着孩子去楼下溜达,和其他同带小孩的老人一起唠嗑,推着孩子在附近的蔬菜店买菜,然后提回家。虽然白日里,我并没有陪在她们身边,但大可以想象到她每日的生活内容。除孩子的欢笑以外,一切都是简单又乏味的。
我们平和的相处了两个月,两月后,在几次事件下,终于与她发生了强烈的冲突。有几次晚上孩子发烧,一开始烧的并不厉害,我们采取物理降温处理,第二日不见好转,我想带到医院去看病,婆婆说,小孩子生个小病稍微扛一扛,锻炼下抵抗力没坏处,然后就没去医院。但是等到我下班的时候就已经高烧不醒。我们是在深夜的着急忙乱中直奔医院,随后的十多天也差不多是在医院浑浑度过。那十多天,一边是工作忙碌,一边是在医院与家中奔波,情绪处理的很不恰当,孩子退烧后,她常常给盖上很厚的被子,没一会孩子就是浑身燥热,哭闹不停,我多次建议她换下厚被,盖上薄毯,但她总说怕孩子凉着。事实上,医生说这次的感冒就是风热感冒,因此应该降火处理,多喝冰糖雪梨水,衣服薄厚适当就行,我说完医生的建议,婆婆突然问:“感冒还有个风寒风热之分?他们过去可从来没那么区分过,那时候就知道一个感冒而已。”说完后,医生还给耐心做解释。孩子生病期间,胃口不佳,医生建议少食多餐,但婆婆每次要给她喂很多饭和奶,孩子不好好吃,她总是多喂,好几次因为吃饭喝奶哭闹不停。在自己的多次建议无果后,终于爆发战争。
事后,很是后悔。其实问题的根本,只是观念和科学哺育方式不同,婆婆也实在没有大的过错,小孩生病十天半个月,在生活中也是常见的。只是那一次发火,对婆婆来说,确实有点突然。很多天里,她都沉默不语,做事也是小心翼翼。关于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她也没有给鲁严打电话诉说。后来,在我平复心绪后,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说到关于照顾孩子的事情,及上次的事件,我向她诚恳地道歉。尽管,表面和内心,自己的态度是诚恳的,但无可避免,那一次怒火也真正的伤害了一个同样善良惊慌的母爱的心。
我们之间的冷淡或者疏离,因为那一次的愤怒和道歉,最后变成了亲情融合的柔化剂。从那以后,我喜欢在鲁严不在的日子,越多的和她沟通,所涉及的内容,除了孩子以外,更多的探讨饮食菜谱,健康保健。春节前夕,带她一起到美发店里做头发,她对我选择的新式烫发并无反感,只是感觉突然变得年轻,有些不自然。
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自己人生伴侣的选择。鲁严的性格,所折射的他母亲的教养,大部分传承着中国的古训和贤孝文化。如果用新进的词语概括的话,就是“底线”。做人做事,都在一个标尺中,并没有触及那些社会上,网络上所言传的种种乖戾和不明确价值观。
后来,再一次谈话中,我们一起聊到关于家庭的维护和坚守。事实上,这样的话题是自己首先提出的,对于婚姻家庭中的许多事宜,鲁严的母亲很少干涉,她总是作为一个长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的生活,矛盾或者问题出现,若非触碰原则性的实质,她几乎不曾干预我们处理事情所采用的方式。除了在照顾孩子问题上有些做法与科学违背,其他的一概事宜,态度非常坦然。想来,这就是作为一个老人在家庭中最为恰当的角色。
在那样的一个老人面前,有时候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也在悄悄地改变着自己即将犯错的行为和执念。
后来,看到很多关于年轻人与公婆生活矛盾激化的报道,深深的感到被问题所震慑。因为很多家庭问题,大都出现在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知识分子当中。这些接受了国内最好教育资源的人,在工作中的表现如何且不去讨论,单独提出家庭问题,对矛盾的处理和解决的态度中,看到很多令人惊讶的事件,悲哀感自不得言说。
面对独居者的老人,如果年轻人能够抽出时间多去陪同,参与他们的生活,从生活的本真去理解老人的思维及对待事物产生的反应。毕竟很多事情,如不能真正的去了解,理解,给出合理的解答与回应,自然会显得困难。矛盾解决的最根本方法是,深入的了解,然后寻找适当的策略,最后直抵本质。这样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有点理想化,但是进行过心理咨询,或者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人,大多都知道采取这种方法来分析咨询者或者心态处在病态中的人,就能很清楚的摸到命脉之门。而且,从部分的结论中得出的解答是,很多成年后出现的心理病症,起因多从少年或者童年时产生,只不过在成长的过程中,还从不曾有过某种特定的事件触发或被某种情形刺激到,因而未见病症发生。
我们的孩子带到三岁多的时候,差不多和婆婆在一起相处有三年时光,也是这三年的磨合,让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一个老人在晚年是怎样的孤独和寂寞。
想起中国的母亲和中国式母爱,似乎从一开始都是在一种爱的传承中进行,母亲对孩子的爱的传递,孩子再将这份爱辗转到自己孩子身上,所有的传递,很少有将大部分用在自己的身上,对人是体悟和敬爱,对己只能克制,甚至遗忘。想不起对自己关爱,抚慰。从意义和价值而言,是伟大,从心理纳悦的程度上说,是摧残和搁置。当然,很多时候,甚至在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是伟大,并且时时仰慕和敬畏这样无私奉献的感情的付出。
也是在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之后,在对孩子与丈夫的爱的付出时,会自觉地拿出30%来献给生命里的第二位母亲。我们在忙碌或闲暇的时间,总能够和谐而平静的相处,我陪她看京剧,秦腔,她与我一起学习茶道,在厨房制作一些可爱,特别的小甜点,用细碎的小事,点缀生活里的平淡不羁。如果除去亲情的关系,另一种拥有的感情便是像朋友静默的体谅。当然,不能不说,鲁严的母亲,在这方面是有这样良好的素养和能力,两者相互的包容和理解,以共进步同幸福的心境,维持一个家庭。这样的家庭,自然美满又和谐。
一直以来,都认为谷雨的婚姻是最值得效仿和欣赏的模范代表,源于她的家庭总是和谐美满,从未听得有何不愉快的事件发生,内心自然只是设想他们的感情更是纯净,所以没有出现过矛盾和问题,但是在后来的交谈中,听得并发现了他们产生的问题,并在问题中找到了能够适应和解决的方向后,渐渐地被这样的一种能力所佩服。诚服的感觉就像是,打碎一个完美主义者的想法后,在碎片中融合各种思维,然后重新组合,内外都呈现出实质的改变,不在趋向两个陌生又极较量的极端,而是,渐进走到中间,用感情和能力,中和种种锐刺的磨损和伤害。
意志上的改变是,不在完全的设想去占有和控制,而是努力去达成精神的和谐共处。或许,这该是我们最需要,最应该学习和拥有的能力。自然,这能力与素养相关。
从前听柏溪说她喜欢并羡慕父辈那一代人的爱情,没有掺杂太多的物质和利益上的东西,谈感情的年纪内心就只是感情,很纯粹,因此才会将日子永久的过下去,不说至死不渝,至少也是精神陪伴的不离不弃。但是,现在很少有这样纯粹难舍的爱情。物质利益融入其中,每个人都不那么的单纯。这段反问式的疑虑在自己的一次长途旅行中,从心里找到了答案。结论大概与谷雨的爱情观相似。其实,每一代,都有他们那个年代的问题和矛盾,并非说父辈的爱情比我们浅显和容易,而是,他们的年代较早的经历过人世的变迁和悲凉,相比后来得到的幸福,他们更加懂得珍惜和回报。所以,在感情中,不是东西坏了旧了就扔,而是能修则修,能补能补,能用则用,对待不同己愿的事物和情形,大多去磨合,尽一切能力将锐利粗鄙的棱角磨合的光洁圆融。
只可惜,五六十年代的磨合,在七八十年代后渐渐地被“较量”二字所取代,并且在今天更加棱角分明,且有愈演愈烈架势,让人不得不唏嘘感叹。
我们最后一次闲聊,结束后,谷雨突然让我猜她在做什么,我问,她说拆毛衣的线头,说完,哈哈一笑,电话另一头,我也是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