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太正经太疏离,花越芳不由叹息,道:“一定要这样吗?”
“这句话,应该是丰城姐姐问父亲大人的。她身为郡主,因为爱你,身居下人,服侍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一点感动都没有?”花朵朵问道。
花越芳默然。平心而论,这几个月,丰城待自己一心一意,事事周到,尤其在断腿的那段时间里,她忍着自己的臭脾气,除了便溺等污秽事,她一个黄花女子不便外,其他的煎药喂饭洗面洗衣等,一一侍候,从不说半句苦与累,还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
为了郡主的名节,他应该娶她。可是,自己在熹微灵前发过誓言,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个妻子。就连想一想,都是对不住熹微。这些日子,其实他也在煎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坏了对熹微的承诺。
在知道殷红袖其实是丰城郡主的时候,他满腔怒火,拂袖而去。可是,回到了花家府第,站在熹微昔日常常望远的小楼,他想得最多的竟不是熹微,而是丰城郡主。他越是压抑,越是纷乱,从未试过这样的艰难。
疯了,自己竟因为几个月,就背弃了与熹微的十几年。以前,他对别的女子从不多看一眼,只当他们是泥人木偶。
但是丰城不同,自己对丰城也不同。熹微,你教我,如何做?
指挥千军万马若等闲的花大将军,陷入了艰难的挣扎中,狼狈地逃离朱槿岛。
花朵朵不理,继续绣花。那大红的裙上,两只绚丽的鸳鸯正相伴戏水,温馨而甜蜜。
丰城来看花朵朵。曾经丰艳明媚的她,调养了几日,脸上依旧清瘦,纵强颜欢笑,也藏不住目光中的凄然落寞。爱而不得,求,求而不得,奈何!
花朵朵见她这样,越发恼花越芳的固执,劝道:“姐姐,再等等吧,他就是一头大水牛,十个人都拉不住的。”
“我,已经沦为笑话了,背后多少人笑我恬不知耻呢,只怕太妃娘娘也如此看我吧。”
花朵朵第一次发觉,豁出去的丰城内心也有自卑自怜,连忙好言相劝。
叶倾城听说朵朵受伤,抽空过来,恰好遇上了。丰城毕竟不同花朵朵,对这种风尘中的女子表面客客气气,实际敬而远之。叶倾城敏锐觉察到了这一点,也不免提起七分心,少说少看。
场面一下子冷落下来。
粗枝大意的花朵朵,并没有发现,还在拉她们看自己绣的大红如意鸳鸯裙,问自己绣工如何“还不错,真不敢相信南平王府的混世女魔王,竟能正正经经拈针拿线。”丰城自然记得当日花朵朵为况鸾绣的那幅红花绣帕,故意略去不提。
叶倾城微微一笑,简单附和了两句。
“这鸳鸯的眼睛有点木,颜色分细一些更好。”丰城慢慢补充道。
花朵朵仔细一看,果然那鸳鸯的眼睛跟死鱼眼睛似的,又木又呆,立时伸手戳了下叶倾城:“你啊你,居然当着我的面也不敢说真话了!”
叶倾城笑笑,起身告辞而去。
直到她下楼去了,丰城才叮嘱道:“朵朵,往后你交朋友还是得留神,且不说你父亲那里,就是王爷脸面上,也该考虑考虑。”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花朵朵顿时觉得意兴索然,仿佛自己与丰城之间一时划了三百丈的鸿沟。
当萧玉树来看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丰城的突变。
萧玉树笑得半死。
“你也笑?往后再也不理你了!”花朵朵气恼到恨不得一脚踹到他脸上去。
“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丰城,还没有过门呢,已经一副花夫人的架势了,开始教女了。”萧玉树想想花朵朵吃瘪的模样,越发笑得夸张。
花朵朵怏怏不乐,说要是丰城这样,自己要重新考虑是否接纳她进入花家。
“朵朵,你没有想过吗?你父亲想娶的妻子,绝对不是你这样上蹦下跳的,现在的丰城,倒有点你娘的味道了。”
花朵朵一惊。没错,自小从花老大望着自己无奈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娘的半点影子,温柔娴淑大方得体?
“不过,这样子的你,刚好合我心意。”萧玉树笑道。
“合你心意?那什么时候洞房?”花朵朵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玉树大感狼狈,干咳了几声,道:“你还小呢,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既然娶我不是为了洞房,那你为什么娶我?”花朵朵逼问。上一次他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月沙,这次轮到他了。
娶你为了先霸住你……萧玉树差点脱口而出。就算有了婚约,这个始终闹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谁的家伙,真不让人放心,先扣了一顶王妃的大帽子再说。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她说。
“娶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从见第一眼就喜欢你,一直喜欢到现在。”萧玉树头一次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出乎意料的是,花朵朵居然乘机取笑,反而很诚恳地道:“萧老头,你也知道,从头到尾,我喜欢的都是别人。你的好,我明白,可是我受不了。等这幅大红裙绣好,我就会搬出去。”
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好到我无法勉强自己回应你的好,无法再继续牺牲你的幸福。
花朵朵不是一时兴起,这些天她考虑了许久。她也知道,萧老头听到这番话,心中必定不开心。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他现在无法接受,也好过以后面对自己的再度离开。萧老头,对不起,就算我任性自私,也是最后一次了。
萧玉树如遭雷击。突变的不是丰城,原来是朵朵。萧夜那小子说得没错,感情从来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要动心,早动心了,自己原本是距离她最近的男人,却不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自己一直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她永远也只能当你是大哥,纵容她的大哥。”萧夜的话语如针扎进心里。
“朵朵,你知道,我一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现在你不能离开,给我一个月,只要一个月。这个月内,你不要离开王府。”萧玉树急急道。
花朵朵点了点头:“一个月,刚刚绣好吧,你也不要告诉花老大丰城他们。”终于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语告诉了萧玉树,她忽然轻松了许多,甚至可以抬头看他了。
他得到了这个承诺,立刻急急下楼,连续十几天都没有再在朱槿岛出现。花朵朵忍不住向青儿她们打听王爷在忙什么。
“王爷最近和四大花魁打得火热。”青儿没有留心到其他丫头的眼色,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四大花魁?花朵朵蹙起了眉尖。
青儿以为王妃好奇,立刻眉飞色舞地介绍。
临近年末,京城中的公子哥儿及帮闲搞了个花魁中的花魁比赛,最后谢小怜、叶倾城、花漫舞、柳如烟各有所长,难分高下,同时并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