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花朵朵淡淡道,心底有些好奇,除了倾城姐姐,不知另外三位究竟是何等人物。不过,算了,萧老头开始美色疗伤法,自己万万不可再一时心痒卷入这趟浑水。
她一心一意绣那大红绣裙,还请了府中的绣娘过来参详,几次修改,连丰城所说有毛病的鸳鸯眼睛改过来了。
“王妃娘娘,你为谁绣这红裙?”青儿觉得奇怪。王妃与王爷,虽然没有盛大的婚礼,算是已经成婚了。起初以为王妃绣裙子不过是打发时间,后来发现她夜以继日,并非消磨时光这么简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花朵朵道。她绣的并不精致,可这一套嫁裙,她一定要亲手绣成。
琼花观中僻静的一角。
落花无言,残香淡淡,几只小小的蝶儿双双对对,追逐着翩翩起舞。萧玉树倚着凉亭石柱,望着蝴蝶,若有所思。风吹动他的长发,越发显出肩头瘦骨。
萧夜倚着另一根石柱。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萧夜面色凝重。他还是觉得冒险,不合适。
“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萧玉树道,目光穿过萧夜,望向他背后的窗子。
“你啊,只怪造物弄人,太早遇见她。”萧夜叹道。太早遇见,宠爱与纵容,将心爱的人宠成了妹妹,着实可叹。
萧玉树点点头,又摇摇头。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今后,自有他人代自己好好疼爱朵朵,只愿她得偿所愿,日日过得开心,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腊八节碧姬抱着受伤的朵朵回来后,他曾去过靖国侯府,向靖国侯况岳请罪,说朵朵之前不懂事,连累了况鸾,望靖国侯看在自己份上,原谅朵朵。
名为请罪,实为示威。靖国侯那老狐狸,却滴水不漏,只是打哈哈,说人生在世,吃多少穿多少活多久,都是命,况鸾的死,和南平王妃无关。
他旁敲侧击,靖国侯滴水不漏,两人喝喝茶,吃吃点心,拱手而别。
回想至此,萧玉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进行自己的计划。他抬眼望向萧夜:“皇兄那边意思如何?”
靖国侯况岳,昔日先皇在世时,多次立下大功,萧曦登基,他也功不可没。他一向慎言谨行,约束子弟,名声甚好。
但是,自从况鸾一死,他忽变常态,大肆敛财,中饱私囊,多有不法,百姓怨声载道,朝中弹劾他的折子如雪花飞来。萧曦不过轻轻拿起,搁置不议。若谏官等人再催促,萧曦叹道,怜他幼子为国捐躯,老年丧子,人生至悲,靖国侯不过是一时悲伤,待他心态平复,自然没事。谏官也不敢再劝。
私底下,人人都说,况岳能够维持今日的风光,一靠死去的儿子,二靠女儿况盈盈。况盈盈妩媚如狐,深受萧曦宠爱。
为了解除朵朵的危险,萧玉树想扳倒况岳,十几日来一直遣人暗中查探况岳的不法行为,留下不少苦主的申诉与状纸。
萧夜不同意他的做法,如果皇上要严惩况岳,早处置了,看皇上的意思,还是要保住况家,此时动况岳,随时惹得龙颜大怒。
萧玉树不知不知道,可是他怎么能等?他与朵朵约定的时间是正月十四,在这之前,他一定要为朵朵铲除危险。
萧夜以皇兄不一定有空为由,让萧玉树将东西交到自己手中。
萧玉树万万没有想到,老二居然出手相助。明知道这趟浑水有多深,他何苦来插一脚?
“别跟我说什么恶心话。”看出了他心思的萧夜先堵住了他的嘴,“我也不是为你和朵朵两人做的。”老四一向吊儿郎当,忽然热心政事,很容易引发老大的不良联想,还是自己进宫比较稳妥。
十二月二十八,寒风吹遍朱槿岛。花朵朵倚在窗前,回首看大红嫁衣铺在桌上,双双对对戏水的鸳鸯毛羽艳丽神态活泼,心中既满足又有些不敢置信。只要到了正月十四,嫁衣绣完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萧玉树便是这个时候驾着小船靠近朱槿岛,走上楼阁。
“朵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萧玉树努力平静,胸膛却急剧起伏不已。
花朵朵点了点头,心念急转,分析会是什么好消息。
一是花老大幡然醒悟,答应了娶丰城。
二是萧玉树挖到了第五花魁。
三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去想?花朵朵摇了摇头,将脑袋中的不可能赶跑了。
“你猜猜。”萧玉树眸子里闪烁着欣喜与快乐的光辉。
这快乐却没有感染花朵朵。她早已经决定,自己的喜怒,不要受萧玉树左右:“我猜不着,你说吧。”
萧玉树说,靖国侯况岳今天起,将再也不会对付她了。
“为什么?”花朵朵问。这个并非什么好消息,她心里头浮起不祥的感觉。
“我已经将他违法乱纪的证据一大箱子都交给了皇兄,皇兄之前受他蒙蔽,才格外宠眷他,如今,撕开了他的假面具,皇兄就算有心回护,也护不得了。”萧玉树微笑着道。
只要过了今天,朵朵就是安全的,再不用将她一个人囚在府中,她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一向好动的她,这些天一直呆在朱槿岛,肯定闷坏了。
“是我对他不住,是我欠了他们况家的。如果况鸾在天有灵,恳请不希望我们闹成这样。”提到况鸾,花朵朵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堕马髻上的小簪花,摇摇欲坠。
“过了年,我们出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萧玉树热切地道。
“你明知道我哪里都不想去。”花朵朵冷淡地说。不要给他希望和幻想,免得日后他越发不能面对。朵朵,你要狠心,尽可能更狠心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到了正月十四,你就要走。可是,现在还不到十四。你不想去别的地方,那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行吗?我就这一个请求。”萧玉树的眸子里露出恳求的神色。
无端端,花朵朵想起了一只受伤的小狗。她不想答应的,一次一个请求,满足了,萧老头肯定还会想出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理由,如同蜘蛛网般,紧紧地将自己捆在身边。
她要离开,要放自己自由,也放他自由。
“不,我要绣花,没空,你自己去吧。”花朵朵冷淡地道,拿起绣针,低下头去绣一朵盛开的朱槿花,不小心刺了一针,指头上一下子冒出了几颗小血珠。
萧玉树见状,不好再打扰,告辞而去。
当夜,风平浪静,并没有传来萧玉树一直期待的好消息。
直到半夜,萧夜才遣人送信过来,简短几个字:从长计议。
萧玉树冷冷一笑,在板壁上敲了敲,侧壁打开,劲装打扮的碧姬迅速出来,跪倒在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十日内,无论如何,刺杀况岳。”萧玉树冷冷地说。
“他不好女色。”碧姬很平静,并非推托。
“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刺杀成功就可以。”萧玉树不耐烦地道。
“不惜一切代价吗?好,我可以做到。”碧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