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证实了他的怀疑。
自己一番好意,反而害了朵朵,萧玉树心中悲愤万分,目光扫过侍卫拦截的在场所有人,目光一转,发现救过自己的白发老人及那个爬绳子的少年并不见踪影,遣人四处搜查,他们两人却凭空消失了。
他们为什么要毒杀朵朵?朵朵那么单纯,从未与人结怨……萧玉树目光瞬间冰冷,想到了两种可能。
要么月沙遣人,消除自己的隐患,但是按照自己对月沙的了解,他绝不是这样狠毒的人,就连弑兄登基,自己都觉得大有可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况家怀恨在心,要杀了朵朵为况鸾报仇。
不管哪一种,朵朵目前都十分危险,一击不中,凶手还会陆续出招。萧玉树眯起了眼睛,吩咐侍卫将花朵朵抬回自己的朱槿苑,由自己亲自看顾。
当天夜晚,朱槿苑传出一阵阵哭声,花朵朵中毒太深,不幸死了,萧玉树差点要发狂。
已经三日,任众人如何劝解,萧玉树就是不肯让花朵朵入殓。
他始终不相信花朵朵已经离他而去,将她盛在寒玉榻上,围上冰砖与香料,守在她身边,不出房门半步。萧夜特意从郊外的寺院赶回,苦苦相劝,萧玉树依旧听不进耳。
终于,冯太妃也不得不出面了,驾临南平王府。花朵朵是她的外甥女,萧玉树又是她从小抚养长大的,本是一对璧人,奈何天意播弄,竟落得如此结果。
侍卫仆妇战战兢兢,将冯太妃迎送到朱槿苑。苑外朱槿繁盛,嫣红娇艳,苑门却从内紧锁着,悄无人声,静得吓人。
“太妃娘娘驾到!”太监扯着鸡公嗓门,高声呐喊,传出老远。
苑内没有丝毫动静。
“玉树,开门!”冯太妃忍不住出声。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萧玉树没有来开门。
冯太妃下令,直接撞门进去。
太妃娘娘下令,谁敢拖延半刻?立刻抬来木柱,将门撞开了。
老太监躬身道:“娘娘,这南平王妃薨了,院内恐怕不干净,还是等奴婢进去,请南平王出来相见吧?”
冯太妃怒容满面,斥道:“胡说八道!”
她一步一挨,慢慢走进朱槿苑中去,不时拭泪。
众宫女与太监,连忙跟上,众星拱月,涌进朱槿苑中去了。
此时,在不远的灌木丛中,一双狡黠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盯着朱槿苑的院门。
“朵儿,我苦命的朵儿!你如何舍我而去?……”院内忽然传出了冯太妃的嘶叫,不过两三声,又戛然而止,同时响起了宫女们不绝的呜咽。
直过了一顿饭功夫,冯太妃才带领着宫女太监从院中出来,不时抽出丝帕拭泪,呆呆站在院门口好一会儿,才登车而去。朱槿苑的门,又急急闭了起来。
灌木丛中的那双眼睛,一闪而过,不见了。
微黄的月挂在树梢,失去了中秋夜的澄清高洁,就连月光也显得敷衍潦草。
朱槿苑前,忽然闪出一条黑色人影,转眼越过粉白青瓦的围墙,射入了院内。
院内只有秋虫啾啾,一点人声都没有。淡黄的灯光,在八宝雕花窗上映出萧玉树呆坐的身影,他的侧面线条犀利多了,明显消瘦不少。
那黑色的人影,悄悄地走近回廊,蹑手蹑脚走近萧玉树的房间,从怀里抽出一根透着轻烟的铜管,慢慢插在窗格中,低头轻吹。
萧玉树叹息似的舒出一口气,缓缓伏倒在桌上。
黑衣人收回铜管,悄悄走到房门前,掏出一把小银刀拨了拨门闩,再用手稍微托起门扇,另一只手用力推,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黑衣人踏进房间内,见灯光黯淡,香气浓郁。萧玉树这疯子,居然真的不许花朵朵收殓下葬?
他转过头,见萧玉树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肩头瘦骨嶙峋,的确形销骨毁。一个男人,荒诞无稽,却能情深如此,可悲,可叹,也可敬。
他收回目光,往里间走去。香气越来越烈,寒气越来越重,他撩起洁白光滑的帐幔,见里间果然摆放着一张白莹莹的寒玉榻,榻上一个银红衫子月白裙的女子双手合在胸前,仿佛只是睡着了,随时就要睁开眼睛醒来。
没错,就是花朵朵。
这个女人,终于死了。
可是,她面色如生,会不会是萧玉树设下的圈套?不,无论代价多大,决不能功亏一篑!
黑衣人从胸中掏出一把匕首,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墙壁上咔的一声,目光一闪,不由自主移向墙壁,却又听到嘭的一声,不远处的地面居然突然裂开,寒玉榻上的花朵朵骤然下落。
他立刻将手中的匕首掷出,人也随之扑上。
匕首嗖的一声,射中了花朵朵的心胸正中,发出当的一声响,反弹在洞口边。
他扑到近前时,地面刚好闭合得严严实实。
他该立刻后退的,却直直立在房间当中。是自己太大意了,小看了这个镇日饮酒作乐的王爷,原来真人不露相。
“月无,你也算是条汉子!”萧玉树慢慢踱进来,白衣如雪,憔悴的脸上暗含怒色:“就连她死了,你也不给她安宁吗?”
黑衣人不置可否,望着房间四周出现士兵及士兵手中密密麻麻的机弩,淡然一笑,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又高又尖。
萧玉树双腿一软,赶紧用双手去捂住耳朵。
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往自己头上一掌拍下,顿时血肉模糊,红红白白流了一地。
“月无!”萧玉树并没有想到他竟当场自尽,吩咐侍卫去检查,除去面罩,发觉他的脸上纠结了无数疤痕,连鼻子嘴巴都歪歪扭扭的,无法确认是否就是月无。
但是,萧玉树却很肯定,这肯定是月无。只有曾在王府中住过两年的他,才这样轻易避开过侍卫的追踪,能够躲在王府中而一直没有为人发现。
他来刺杀朵朵,自然不是月沙的旨意,而应该是月无为了巩固月沙与朝中权贵的连结,生怕他因为朵朵而冷落了皇后与各位妻子吧。他为了月沙,可谓尽心尽力,不惜赔上性命也要扫除月沙的一切障碍,但是朵朵何辜?
“送到月国京师,给新大王。”萧玉树面无表情地说,“连同他的匕首!”月无既然做得出,自然也该让月沙看一看。对于要伤害朵朵的人,他绝不留情,哪怕就算死人。
“是,王爷!”侍卫们抬走尸体,顷刻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迅速退出。
萧玉树缓缓舒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放心了,煞费苦心,便为了这一刻。
地面裂开,“花朵朵”跃起来,跪倒在萧玉树身前,道:“碧姬属下参见王爷!”她的目光,充满热烈的倾慕与缠绕的眷恋,能在他身边多一刻也是好的。
萧玉树望向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温暖,道:“赶紧将妆容拭掉!”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