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树身体一僵,继而轻轻去掰开她的手:“你冷静些。”
“我怎么不冷静?我很冷静!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柔软的身子摩弄着他的背部,小手伸过去抚弄他的衣领,探进去,擦了擦他光洁的皮肤。
她听到萧玉树重重吸气,吞了一口唾液,他爱她,她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只有在她的身体归属于另外一个人之后,她才能完全将月沙从心头拔掉。
然而,萧玉树却不顾她的诱惑,道:“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等你后悔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重来。”萧玉树继续去掰她的手指。
“我不要重来,我就这样!”花朵朵像孩子一般胡搞蛮缠。
萧玉树却很镇定,轻轻拍着她的手,道:“除非你真心实意,我不要这样满怀恨意的你。十五岁,你该懂事了,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肆意妄为!”
他嫌弃自己!讨厌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现在的自己,可恶到连萧老头都不喜欢了!
花朵朵颓然退下,退回自己的床铺,抱着丝被,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萧玉树他们才发现,花朵朵陷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没人再能将她从里面拔出来。
雨渐渐小了,阅云楼中飘荡着清凉的气息。几只小鸟从树叶丛中飞出,落在阅云楼的窗台上,伶仃着红色的小脚丫,唱着婉转的歌。
花朵朵的目光,轻轻落在它们艳丽的青绿色背羽上。
青儿刚将包子吃完,道:“叶小姐的手艺没得说的。只是,不用留给王爷吗?”其余丫头立时啐她的后知后觉,吃都吃完了,吃过了才来假正经,可见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倾城微红了脸,道:“包子是为王妃娘娘做的,可不是为王爷做的。”
花朵朵对这一切浑然未觉,迷茫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青儿本来还想争辩一番,屋内却突然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青色,不是白色。”
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屋内众人先是一怔,继而一脸欣然,又跳又笑:“王妃娘娘说话了!”立时有人奔下楼去,去朱槿苑向王爷报告喜讯。
叶倾城也喜出望外,携了花朵朵的手,嘴角噙笑道:“妹妹,你总算好了。”
花朵朵却毫无反应,仿佛从未听见她说话。
叶倾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望见窗外三只小鸟。
鸟?鸽子?她立刻想到了朵朵提到过的大白雕,难怪朵朵嫌不是白色。她不再糊涂了,记得往事了吗?
萧玉树穿了一身休息的素衣,几乎是奔过来的,发簪都未插上,拖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在背后,明显不及打伞。
“朵朵,朵朵!叫我,叫我!”萧玉树扶着花朵朵的肩膀,充满期待地叫道。
花朵朵满脸惊恐,整个人缩成一团。
“王爷,你别这样,吓着妹妹了。”叶倾城及时提醒,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萧玉树的狂喜,完全出卖了他,他平日的冷淡,或者是不能承受面对朵朵痴呆时候的痛楚与挫败吧,才远远的躲开了。
不是不爱,而是已经爱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
这个认识,让叶倾城再次叹气。自己与萧夜,何尝不是如此?两人都故作潇洒,以为一放便放开了,谁知道却是剪不断理还乱,每每午夜梦回,总禁不住想起那人的温柔,哪怕就是身在众人簇拥中,也突如其来觉得寂寞、凄冷,心中流水汤汤,只吟唱着一个人的名字。
“王爷,难为你了。”叶倾城见萧玉树慢慢从花朵朵身边挪开,动作僵硬,忍不住说了一句。
萧玉树回首望了花朵朵一眼,道:“有什么难为的?十年,我看着她长大,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就当她还是一个孩子吧。”
他很少在叶倾城面前如此袒露心迹,或者的确是压在心里太久了,又或者方才捧给了他希望又踹给他失望。
叶倾城点了点头,收拾好食盒,起身告辞。
萧玉树不曾挽留。
风吹过树叶,也吹响了鸽铃。
一群洁白如云的鸽子盘旋飞翔,骤来骤去,清脆的铃声响彻阅云楼。花朵朵望着鸽子,嘴角浮现淡淡的微笑。
这是萧玉树特意从自己那边的鸽楼送来的鸽子,虽不是信鸽,胜在娇小敏捷,颇通人性,有了它们的陪伴,花朵朵渐渐有了变化。前两日,她去楼顶看鸽笼,发现有一只猫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居然跑过去轰猫走。
“王妃娘娘,脖子都累酸了吧。”青儿劝她去昼寝,她却固执不从,就是要守着窗边看鸽子。
叶倾城恰好走进来,见两人相持不下,暗暗好笑:“怎么?妹妹又跟别人闹别扭?还以为你从此都不理人呢,原来还是那只害人精。”
花朵朵扭过头,望见叶倾城,脸上不由飞起两朵红云,低声道:“难为姐姐还理我。”
叶倾城一怔,凝视了半刻,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道:“以为你病糊涂了呢,原来还是水晶心肝。来吧,试一试姐姐的手艺。”一群白鸽,能让朵朵放下往事,走出心墙,南平王爷知道了,还不知高兴成怎样呢。
花朵朵走过来,见是一小盅莹白的羹,羹上三颗红色的枸杞,红红白白的,分外诱人。
真入了口,只觉得香甜软滑,无声无息滑下了咽喉,简直像是有生命力的。
“姐姐,一盅真的太少了。”花朵朵嬉皮笑脸地道,与昔日一模一样。
正因为太一样,反而显得不正常。叶倾城阅人无数,见了这样,不由悬起了心。以朵朵的脾性,表面硬朗,内里重情,怎么可能突然一刀割断?
“朵朵,你没事吧?”她问道。
“没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前些日子,我就是无聊,跟你们玩玩,现在玩不下去了,呵呵。”花朵朵推个一干二净。
果然,从那天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花朵朵从未落下叶倾城精心制作的菜肴糕点。
萧玉树起初也同样以为她大彻大悟,放下了一切,暗自高兴,谁知这家伙,除了吃喝及天空那群鸽子,基本失去了其他的兴趣。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但是灿烂到随时要涨破似的,萧玉树简直不敢想象那一刻。
“别担心,我想通了,真的。”花朵朵看出了他的惴惴不安,出言保证。
她越是这样,萧玉树越是觉得可疑。
从小到大,花朵朵做什么坏事他看不出的?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花朵朵真正放下心事,重新快乐起来。只要她喜欢,他会不惜一切去完成的。
八月十五,从堆云栈上透过大树间隔望过去,月圆如镜。
花朵朵抱膝坐在堆云栈上,收回向上的月光,无所谓地望着下面拥挤的人群及璀璨的华灯。
恍如时光倒流,只是再没有在高索上胜似闲庭信步的人。他,哪怕就是置身阴谋中心或者妃嫔的争风喝醋之间,也冷静自如吧。曾经许下诸多美好未来的人,到了最后,没有一声交待,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立后纳妃,也是旁人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