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收拾一番,想着出城。丰城跑来,说王爷病了,病得很严重。
花朵朵想也不想,嚷了起来:“他太卑鄙了!为了不让我出城,居然装病!不管他!”
丰城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道:“朵朵,在你心底里,王爷是这样的人吗?他为了你,什么都会做的。”她言辞间凝着拨不开的唏嘘,如果王爷知道,心中作何感想?月沙能带给朵朵的,王爷固然做不到,但是王爷为朵朵做的,月沙也同样无法做到。
花朵朵有些心虚,拖着脚,慢吞吞走着,还虚张声势地小声说:“如果,我说如果是装病,就不管他。”
萧玉树成了病树,蜷在床上,满面潮红,一见到花朵朵便眼睛一亮,绽开笑意,正要说话,嘴一张却激烈咳嗽,忙转过头去。
花朵朵见他这样辛苦,也替他难受,伸出手去,拍了拍后背,道:“好好休息吧。我……”她呆住了,隔着被子,都可以感到后背的炽热,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得跟刚出炉的烧饼似的,心一下子乱了,手也僵在他的额头上。
“你要出城,去找老三,我吩咐他带你去的,持我的金牌。”他转过头来,一席话说得好辛苦,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话未了,又给突然的咳嗽害得上气不接下气,忙不迭用手捂住嘴,目光中似乎十分不好意思。
花朵朵给他的目光一撞,心中异常酸涩。他,怎么可以好成这样?在这个时候,还不想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而一直以来,自己带给他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麻烦啊。
丰城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阳光从木头窗子外射入,照在简陋无漆的木头桌子、椅子上,细碎金黄的尘埃在风中跳跃舞蹈。床上的这个人,为了她的任性,千里奔波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城,住在这样粗陋肮脏的房间里,病得奄奄一息还毫无怨言,想着让她去寻找心上人。
太过分了!他真的太过分了!弄得自己好像罪人一般,深深对不住他。她抬眼望萧玉树,他目光虽然疲惫,依旧带着熟悉的温暖与宠溺,没有半丝责怪。
花朵朵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怨无悔。
“萧老头,我替你请大夫!”花朵朵大声说,跑出房间,吩咐侍卫马上将棘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要是王爷有什么好歹,她就要将大夫的皮剥了,要是大夫不肯来,就扛他来!
侍卫答应着,迅速离去。
月沙,对不起,你身边还有旁人照顾,萧老头如今身边没有其他人!花朵朵赶回房间,见萧玉树嘴唇干裂,连忙倒了一杯水,想想又不对,生病的人怎么可以喝冷水?她忙不迭跑到厨房,向厨师要热水。厨师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有空理会她,挥挥手,让她走。
花朵朵本想发作,自己有事求人,拿不到热水萧老头喝什么,只好按捺住脾性,忍了,轻声说有人病了,想喝水。
幸亏旁边打下手的小厨工记起她是花大将军的千金小姐,跟厨师说了几句,厨师才端了一铜壶热水给她。
她提着藤把手,慢慢回到窗前,招呼萧玉树起来喝水,他一声不吭。仔细一看,他已经沉沉睡着了……不,是烧糊涂了!
“萧老头,你别死!不许你死!”花朵朵忍了许久的泪,终于一颗颗坠下。
多亏侍卫及时找来的老大夫经验老道,妙手回春,萧玉树虽然病情来势汹汹,中间还几度险急,到底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花朵朵一直守候在旁,听着他迷迷糊糊时候的呓语,只念着一个名字……朵朵,不由百感交集。这时候,她才真真切切明白,萧老头对自己的好,并非只是罗里啰嗦,并非只是简单的好。
萧老头,对自己是认真的!
她为自己现在才发觉这一点吓一跳。
只是,自己已经有了月沙,如何能还他这份真意?
希望萧老头尽快找到其他好女孩吧,比如倾城姐姐就很不错,她烹调的菜肴深得萧老头欢心,况且她也为萧夜伤透了心,嗯,回去后就撮合他们两个。
月沙,自从撤军后一直没有消息,她只能自我安慰,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又暗自合掌祈祷天上的娘亲保佑月沙,嗯,也保佑花老大,还有丰城。
丰城身体同样不适,两日来猫在屋子里不曾出外。花朵朵明白她对花老大的担心,抽空去看望过,努力安慰了几句,又吩咐厨师格外做了京师口味的菜肴。
丰城对花老大的痴情,实在没话说的,希望花老大早一日开窍,别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花朵朵渐渐低下头,伏在桌上睡着了。这两日,除了看丰城,一直侍候萧老头,实在太累。
忽然,窗外远远的响起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花朵朵骤然惊醒,转头望萧玉树,见他已经醒转,愣愣的睁大眼睛,完全不知所措,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出去问了侍卫,才知道,花大将军指挥军队追击撤退的月国军队,连赶一百多里,歼敌八千,将之前丢失的三座城池夺回了一座。
侍卫眉飞色舞,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赶下楼去与众人一起欢呼游行,大肆庆祝,又笑道:“王爷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病好了七分!”
夺回被侵的城池,当然是好消息,何况领兵的还是自己父亲。如果对方不是月沙领兵,她早手舞足蹈为本国的胜利欢呼了。
可是,那是月沙!与她拥有一年之约的月沙!
花朵朵只觉得手脚冰冷,心头一片茫然,稍微清醒,禁不住担心起月沙来。
月沙,他知道这事了吗?受了伤,损了兵,失了城,回去,月国国王将会如何惩治他?
花越芳没有回兵,在花朵朵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坏消息终于传来。
月沙被月国国王褫夺军权,押解回京治罪,罪名是勾结外敌,卖国媚欢,他潜入棘城与花朵朵的相见成为严重的罪行,那几支绑有萧玉树信件的箭,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花朵朵欲哭无泪。两军对战,自己的确不应该来看月沙的,因为自己的任性与轻重不分,月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萧玉树这时已经可以起身活动了,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道:“朵朵,要不要带你去月国看看?”
“不要!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射箭给月沙,他怎么会被治罪?你利用我们两人的感情,连打都不用打就除掉月沙,你现在开心了吧!还要带我去月国,要置月沙于死地?……”因为担心与自责,花朵朵禁不住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萧玉树身上,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月沙还是好端端的!哪怕自己见不到他!
这一刻,在花朵朵眼中,萧玉树变得恶毒无比,他的射箭一箭双雕,铲除了本国的敌人,又铲除了他的情敌!他之前的好,一下子变成了居心叵测,不择手段!就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为了得到自己,他竟变成一个这样恐怖的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