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灿烂的阳光穿破云层,照亮了驿馆,也照亮了花朵朵微笑的脸。
月沙临别时的承诺犹在耳边:“朵朵,为了你,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两国之间的关系,请你,相信我。我宁可失去爵位,却不愿失去你。无论发生什么,请你相信我!”
不管多难,不管他们之间将要面对何等挑战,他都愿意去承担,去努力,这才是爱她的人!她心满意足地用手指敲打着木头窗框,仿佛已经看到了月光如水的某夜,她和月沙徜徉在大漠中,去寻找最美的郁郁枝,月沙将亲手为她插上娇艳的花朵……“只有你,才衬得上这大漠中最美的花朵!”
想到月沙将会在耳边吐出这样肉麻的话语,她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有月沙,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将会派遣使者,与父亲商议停战,那么,她还是以前的她,月沙还是以前的月沙,未来的他们还是过去的他们……不,未来的他们,将会是一对最恩爱最甜蜜的小夫妻,就像花老大与娘亲……
她禁不住一声叹息。娘,是你在天上保佑我吧,最困难的事情也迎刃而解。所以,娘,拜托你,继续好好地保佑花老大……也就是爹爹跟月沙好好相处哦。
她双掌合十,虔诚地向着高空拜了拜。
萧玉树远远望着她。月沙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难道月沙真的为了朵朵可以放弃曾经渴望过的一切吗?多年异国流浪的他,一心一意只想回到故国,得到父兄的承认,如今,他会为了朵朵放弃?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呜呜声,驿馆外随之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继而洪亮的鼓声也嘭嘭嘭传来,每一声都仿佛重重击在头顶上。
花朵朵蓦然回过头来,惊惶地问:“萧老头,发生什么事了?”
萧玉树的心骤然下坠。击鼓前进,鸣金收兵,看样子,是进攻的信号,只是未知究竟是月国攻打过来,还是本国军队攻打出去。
急切间,找不到驿丞兵士,他遣了一名侍卫匆匆出去打探消息,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月沙,亲自领兵进攻棘城,才一接近,为守城士兵箭雨齐发,射中胸口,当场落马,倒在地上,为月国兵士拼死抢了回去。
听到这个噩耗的花朵朵,大受打击。
这不是真的!月沙怎么可能受伤?他武功那么高,轻功也很高,能在很高很高的索上如履平地,他怎么会中箭?叫自己相信他,原来只想瞒着自己攻城?他不可能刚刚答应自己转头又违反诺言!
花朵朵不顾萧玉树的阻拦,赶到城楼,向花越芳亲自询问情况。
他的答案,将花朵朵打下了地狱:“敌军统领的确中箭倒地,都是这位马二兴的功劳!”
月沙!
花朵朵只觉得飘飘浮浮的,眼前的人影影绰绰,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月沙的死,比他不遵守承诺更让她伤心。
花越芳吃了一惊,连忙俯身抱起,以为她是多日奔波劳累所致,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对她太苛求了,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
萧玉树恰好赶到,一见如此,明白肯定是证实了月沙的中箭,紧随其后,直到花朵朵被安置在床上,才出声问:“月沙真的死了?”
“只是中了箭,生死未卜。”花越芳道。
萧玉树才稍微放下心来。如果月沙真的死了,他们两父女真的一辈子解不开心结了。
“我还得去视察布防,以免月国使诈。”花越芳又望了花朵朵一眼,拜托了萧玉树,才匆匆离去。
夜幕降临时,花朵朵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想起月沙的噩耗,她泪流不止。萧玉树敲了敲她的头,道:“别哭了,小心变成瞎子!月沙不过受伤而已,你这样哭,不是咒他?”
此言一出,花朵朵立时从床上蹦起来,将旁边的萧玉树与丰城都吓了一大跳。
“我要出城,去看月沙!”花朵朵坚决地道。她的月沙受了伤,此刻躺在病床上肯定很难受,如果看到自己出现,起码疼痛稍减吧。
萧玉树不同意,只说此刻两军交战,绝对不可能贸贸然打开城门。丰城劝她刚刚醒转,多休息休息。
“姐姐,我说句不好的话,要是我爹爹受了伤,你肯定不顾一切赶到他身边侍候他吧?我去看月沙,有什么不对的?”
丰城立刻抬头望望萧玉树,又望望一脸决然的花朵朵。怎么可能?府中哪个不晓,朵朵是王爷心爱的人?她一直记得当初王爷还曾经当众宣布过他与朵朵的婚礼,以为朵朵的离府出走不过是孩子气闹一闹,如今看来,对于朵朵而言,月沙比王爷更重要。她怪责自己不已,只顾一心一意待花大将军好,却没有注意到朵朵的哀乐。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花大将军有事,她绝对会不顾一切赶到他身边……
“王爷,王爷!”
“王妃,王妃,你们快来!”
房间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阵喧闹,惶急而杂乱。
丰城心头升起一阵强烈的不祥感觉,连脚都软了。自己不会那么乌鸦吧?刚一说花大将军,花大将军就受伤?
萧玉树抢出门外,只听到他不敢置信地道:“什么?不会吧?”
花朵朵与丰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惊慌而懊悔。
其实,花朵朵与丰城虚惊一场了。
让萧玉树不敢置信的并非花越芳受伤,而是院子中堆得又高又多的瓜果酒肉。原来,花越芳让棘城免受月国侵占,而且领兵军纪严明,深受百姓爱戴。城中百姓听说他的女儿女婿住在这驿馆中,特意过来慰问,任萧玉树如何推辞,他们照送礼物不误,只是指指点点,说这女婿长得太秀气,可惜了将门虎女。
萧玉树哭笑不得。
当晚,任花朵朵如何折腾,城门也不曾为她打开过,她始终去不了月沙身边。她连晚饭也不吃,自己关了房门,任萧玉树怎么也叫不开。
“她……你有什么打算?”丰城问略显疲惫的萧玉树。
“打算?看看月沙的情况再说。”萧玉树说,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花朵朵的房门。这丫头,什么时候才不会钻牛角尖?
丰城正想说话,却见萧玉树捂住嘴,发出几声咳嗽,便问:“你着凉了?”
“没有,没有。”萧玉树断断续续道,因为咳嗽涨红了脸。昨夜,确实有些逞强了,并没有想到塞外一到夜里冷意入骨。因为怕里面的花朵朵知道了而担心,他摆摆手,匆匆下了楼梯。
第二天一早,侍卫送来另外一个好消息:月国军队,趁着夜色,悄悄撤退了,在城外只留下空的营寨而已。花大将军已经遣骑兵去追击。另一名侍卫也追上前,继续探听消息。
花朵朵呆住了。月沙一声不吭走了,别说照顾,自己还来不及再看他一眼呢。他中箭受伤,醒来没有?如今,他也不知道离自己多少里了,他心里也很希望自己在身边吧。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没用,月沙受了伤,自己也不能好好地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