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过些日子吧,迟早会有个结局的。”萧玉树道。
这样算不算安慰?
忐忑不安中,萧夜王妃病逝了。萧玉树携花朵朵登门吊唁,萧夜神色茫然,呆呆怔怔的。出来时,萧玉树叹气道:“王兄和叶姑娘完了。”
花朵朵相信他的话语。他虽然比较胡闹,看问题却比自己通透,既然他都这样说,倾城姐姐与萧夜肯定完了,不可能再复合。
男女之间的感情,转眼即逝,何等淡薄。自己与月沙,能跨过这道坎吗?千里之遥,看不见听不到,如何维持下去?她由叶倾城想到自己,心头大石越压越重,要离开王府去寻找月沙的念头又再次出现。
犹豫不决之间,突然响起了晴天霹雳,月国新国王竟然背弃两国盟约,不宣而战,连夺三城,为首领兵的,乃是月国平南王月沙。
南平王萧玉树,平南王月沙……花朵朵懵了。难怪月沙不再遣大白雕送信来,原来竟要攻打自己国家了,自己对他,只不过是敌人吗?
不,不可能,月沙,并不是那样以百姓性命换取功名与领土的人,一定是他王兄逼迫的!花朵朵想起月沙当日沸腾的双目,立刻为月沙平了反。
花越芳急匆匆奉旨奔赴战场,丰城甚至来不及向他诉说自己的情怀,与花朵朵站在府门前目送他驰马远去,黯然神伤。一次又一次,只能目送他远去,下一次,他什么时候才回来?自己何时才能不再是殷红袖,而是大大方方以丰城郡主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什么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向他表明自己的情愫?
这一次,花朵朵十分明确自己将要去做什么。她一定要去战场,不仅为了父亲,也为了月沙,更为了月沙与自己的将来。
她一说要去,丰城也立刻附和。
萧玉树无奈地望着自己面前两个倔强的女子,叹口气,道:“你们去了又如何?只会添乱而已。”
“我可以劝月沙停战,他会听我的,他并不是一个嗜血冷酷的人。”花朵朵迟疑地说。
“我也知道月沙本人不好战,可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无论如何,你们还是先呆在府中吧。”萧玉树压下了她们的妄想。
月沙,他远比她们了解得更深。月沙在外流浪多年,一直渴望得到亲人的承认,回归故国,既然回去,即使要出兵打仗,也不得不奉命而行。此刻,他心中的痛苦与挣扎,不亚于朵朵吧。
花朵朵怎么会因为萧玉树的一时反对而打消念头?她给叶倾城写了封告别信,托信鸽送去,暗地里与丰城商议好,趁夜深人静,偷偷溜到后花园的大树旁。
她让丰城先爬,丰城却从未爬过树,根本上不去。
“你抱住树,手脚并用,很容易上的,来,我示范给你看。”花朵朵让抱着树扭着头的丰城走开。丰城拼命对她使眼色。
花朵朵回头,正好看到了萧玉树冷峻的脸。
在她面前,萧玉树一向笑嘻嘻的,此刻他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朵朵,你是不是嫌边疆还不够乱,非要去插上一脚?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天女,去了,挥挥手,月国军队立刻后退百里从此停战?你今年十五岁了,不是五岁,拜托你别这么天真!”萧玉树大步过来,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捏得她生痛。
花朵朵并没有哭,也没有发作,只是道:“萧老头,我不是神仙,你也不是神仙,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没用?我去了,也不只是为了自己,也同样为了两国百姓。”
她瞟了一眼萧玉树,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花朵朵只知道胡闹不晓得是非黑白?”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月国国王蓄谋已久,绝不会退让半步。只有当花大将军杀到他们境内,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萧玉树道,吩咐侍卫将她们两个送回各自的住处,不可让她们出府门一步。
一头是心上人,一头是父亲,花朵朵怎么放心得下?怕只怕,两败俱伤。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后来好不容易合了眼,做的又全部都是鲜血淋淋的噩梦,要么是花老大杀了月沙,要么是月沙杀了花老大,要么是他们同归于尽。
醒来时,浑身冷汗涔涔,脸上有丝帕轻轻滑过面庞,拭去狼藉的泪痕。
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玉树温和的目光。她立刻转过头去。
“怎么?还在生气?回想昨日,我的确说话不当,向花大小姐赔罪。”萧玉树语气中没有惯常的嬉笑。
花朵朵一颤。
萧玉树让她起来洗漱完毕,说自己已经想好了法子。
花朵朵一骨碌爬了起来,灵敏得如同一头小鹿。
等一切完毕,萧玉树才说,要亲自带她和丰城去前线。
花朵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养尊处优吊儿郎当的萧老头说的话吗?他不是一向只会端坐在府中指手画脚喝酒唱歌吗?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见过他做过一件正事!
“与其让你偷跑,不如让我带着你走,这样省事也省心。”萧玉树宣布道。反正他也从未上过战场,去见识下岳父大人排兵布阵的高明吧。
驿路如带,骏马飞驰,扬起一路风尘。
车声辘辘,车厢内两个女子时而面面相觑,时而望向一脸兴奋的萧玉树。虽然极力控制,脸上眸中的熠熠亮光已经出卖了他。他在南平王府多年,偶然一次远行,也用不着这样激动吧?
“去到军营,要听我的,不许乱说乱跑,尤其是你,朵朵,绝对不许私自偷偷跑去跟月沙见面。”萧玉树叮嘱道。
“知道了……”花朵朵大声答道,心底里早已经打定主意,一到边境便先去寻找月沙。
在马车上颠簸了数日,丰城容光褪减,有气无力,恹恹欲睡,除了上茅厕,基本不肯下车一步。萧玉树也好不到哪里去,才离开京城五十里,已经面青唇白,大吐特吐。花朵朵照顾他们两个,又累又困,脸颊才养回来的肉又倏地不见了。
萧玉树心疼得不得了,连说自己没用。
花朵朵却拿他的旧话来取笑,说:“不知谁要带我天南地北到处行。”萧玉树大感惭愧,自己在王府中玩乐的时日太多,纵然出游,不过京郊数十里内,从未试过这样长期奔波,出发前还雄心勃勃,谁知道竟在花朵朵面前吐到五颜六色。
“朵朵,你也别说王爷了,他何尝受过这样的辛苦?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丰城为萧玉树解围。
她说的是实话,堂堂南平王爷,比女人还娇滴滴的,去到哪里不是丫鬟仆妇小厮们精心侍候着,前呼后拥?
见他如今眉蹙额皱极力忍耐的模样,花朵朵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过一块蘸水湿布,轻轻为萧玉树拭去额上的冷汗。往后几日,她对萧玉树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细心,乃至萧玉树心中醺醺然,嘴角泛笑,觉得这一场辛苦换来花朵朵难得的体贴与照顾,实在十二分的值得。
心花一开,萧玉树仿佛没有那么难受了,不时揭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此时离京师已远,风土人情都大大不同,见外面树少草多,天空高远,澄空如碧。“不出京师,怎么知道风景辽阔如许?”他点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