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姐姐呢?”花朵朵大喜过望。这就是萧老头要送自己的大惊喜吧。
“此时此刻,她出现会让宾客误会的。等宴会散了,再相见吧。”萧玉树拍了拍她,以示安抚。
花朵朵想想也是,虽然不再提起,心头却想起昔日情景,去琼花观探望叶倾城,小心地写每一份信笺,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仰着头望鸽子远去。又记起以前她常常做了美味佳肴,提着食盒轻轻盈盈走进房间。
当初,的确是姐妹情深,为何后来渐渐疏远了?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的好心,甚至再不曾邀请她到府中来,只为她曾经是萧老头的四大护法?从今往后,要好好与她相处才是。
她正沉思间,忽然听见小小的喧闹,抬起头,见四个女子联袂而来,两个穿着轻盈缤纷的舞衣,一个空手,一个持萧,后面还有人抬着琴。
那个手中持萧的白衣女子,竟是叶倾城。
花朵朵惊讶地叫了一声。
她自然明白此时一同出现的自是萧玉树的四大护法,只是倾城姐姐何苦委屈自己侍候宾客?
萧玉树也很愕然。他本来已经跟叶倾城说好,不用她吹箫,等宴会结束再与朵朵畅谈。是他失策了,以倾城的为人,怎么会将这个安排当做一种荣耀?
谢小怜抚琴,叶倾城吹箫,琴声铮琮,箫声空灵,但更多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花漫舞与柳如烟身上。两人柔若无骨,轻如香袅,随着琴箫,时快时慢,舞袖翻飞,飘带流转,快时似彩凤飞舞,慢时如落花满径,让人叹为观止。
萧玉树的目光一直在宾客脸上扫视,见一向庄重的何大夫也看得如痴如醉,与旁人无异。座中只有一个壮健的青衣中年人,不过潦草扫过几眼,大多时候都是在自斟自饮,郁郁寡欢。
而萧夜,虽然倾城便在众人面前献艺,并无一点不自在,反而不时按着拍子,随之点头。看来,叶倾城的愿望依旧落空呢,他们这一对,终究不能成双。
萧玉树忽然一怔。况岳的长子况凤,应邀而来,目光并没有落在青衣中年人身上,而是一直粘在叶倾城身上,不曾放松。难道,他对清冷的叶倾城有兴趣吗?就算他有情,也是孽缘,以况岳的为人,如何会答应让一个青楼女子进门?
一曲既罢,舞袖收敛,众人热烈鼓掌,有心急的宾客已经吩咐小厮或者丫头送上银子、金挖耳、香囊、戒指等奖赏,四人齐齐向众人答谢。
况凤忽然起身,走到叶倾城身边,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奉上一块温润的比目鱼玫瑰玉佩,道:“姑娘吹得好萧,况凤好生敬仰。”
叶倾城不动声色,谢过况凤,以玉佩太过珍贵为由,谢绝了他的赏赐。况凤从小受况岳严管,为人有几分呆气,此刻却一步不退,执意要她收起。
叶倾城望向萧夜,见他正玩弄着面前一只双鱼戏水小酒杯,不曾向自己望一眼,也不曾为自己解围,暗自气上心头,便福了一福,道一声多谢况爷,双手接过玉佩。
况凤恰好擦到她的手指,只觉得细腻润滑,平生未见,不由神魂颠倒,痴痴呆呆地望着叶倾城笑,还是仆从过来,将他扶回座位。
宾客看得过瘾,纷纷叫嚷再来一曲或者再来一舞,花漫舞年纪最小,遇上这样的场合气血沸腾,不住向年纪最大的谢小怜使眼色,希望还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萧玉树看在眼内,暗暗好笑,朝谢小怜做了个手势。
于是,乐声又起,舞袖再飞,不知多少人的心偷偷醉了。
夜渐渐深了,花朵朵眼皮渐渐沉重,开始时不时钓鱼。
萧玉树见她这样辛苦,便抱起她,轻轻道:“来,去看我们的惊喜!”还有惊喜?花朵朵的瞌睡虫不翼而飞,两眸光炯炯地盯着他,想从他目光中挖出点秘密来。
“各位,酒未尽,舞不绝,各位继续欢饮吧。小王先送王妃回去了。”
醉醺醺的宾客与仆从们纷纷叫好,目送王爷王妃远去。
回到阅云楼下,灯火通明如白昼。花朵朵挣扎着立起头来,左右寻找,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老实交代,藏在哪里了?”花朵朵追问。
“惊喜,请下楼来。”萧玉树高声叫道。
花朵朵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脸,道:“喝醉了还是梦游?惊喜还长了脚到处跑。”
言犹未落,她已经睁圆双眼,几乎以为在梦中,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叫道:“大宝,二宝!”这份惊喜,实在喜出望外。她不是不想念他们,只是因为之前况鸾和况岳的关系,不好向萧玉树提出要探望大宝二宝,或者邀请他们到王府中来。
“小菊姐姐!”二宝在楼上跟几个丫头玩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一见到许久不见的小菊姐姐,甩开双手,飞快地奔下楼梯,吓得花朵朵一叠声地喊:“慢点,小心,小心!”
大宝高了不少,双颊也丰润了,只是神色腼腆,慢吞吞走到旁边,不住地瞅着萧玉树怀抱中的花朵朵。
“怎么?腿没用了就认不出我来了吗?”花朵朵故意拿自己的双腿开玩笑。萧玉树也不言语,缓缓坐下,将她抱在膝上。
“小菊姐姐,你的腿什么时候才会好?我们想死你了,一直怪你丢下我们不管,原来,你不能走了!”二宝哪里知道大人的忌讳,一开口,将什么都说了。
“二宝!”大宝额角冒起豆大的青筋,将二宝一下子扯进怀里。
二宝转头看看大家,嘴一扁,差点就要哭了。
花朵朵见状,立刻转移话题,问二宝学会读书写字没有,又让他念首诗来听听。二宝毕竟年幼,有一句就听一句,一一回答,又挺起胸膛,念了一首骆宾王的《鹅》。
花朵朵拍手称好,二宝得意地说:“外公还教我好多首呢,我来背给你听……”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阅云楼回荡。花朵朵听着,不时点头微笑,二宝越发受到鼓舞,将会的诗歌一一背诵出来。
从况岳对二宝的用心来看,况岳也不是一个大恶人,之前一切,只是因为他太爱况鸾,无法接受他的死亡吧。如今两个外孙在身边,想必心结解开了不少。
大宝并没有像二宝一样表演背诵,只是坐在一旁,时不时抬头望望花朵朵,每次目光接触,他便害羞地笑一笑。眼前这个大宝,并不是花朵朵熟悉的大宝,太静,太文雅,想一想昔日他们兄弟二人倚在门外,响响亮亮的一声“小菊姐姐”,恍如隔世,已经不可重来。
这样就好,他们兄弟二人,此生受过的苦实在太多,还好,最后还能找到外公,要不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花朵朵不由想到了他们的爸爸,默默在心底祈祷:不管五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能回来,请一定回来!
“朵朵,你在想什么?他们没来之前常常挂念,来了之后你又发呆!”萧玉树取笑她。
花朵朵有些愕然。自己从未在萧老头面前提过半句大宝二宝兄弟,为何他会知道自己挂念他们?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多少次叫着大宝二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