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过来看看。”她指着衣柜。
敖战过去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异常,“这儿被人动过。”
泠剑加重手心的气力,重重地推开门,只见衣柜中忽然飞出一具白骨,敖战立即将身子一侧,把她一把拉到怀里,侧对着衣柜抬起脚将骨架踹回柜子。
只听见“咚”得一声,然后便是骨碎的声响。
泠剑被敖战一拉,忽然恍惚了一下。她回过神,推开敖战,放下自己的袖子,再次走到衣柜面前。
只见衣柜门是打开着,可那具尸骨却已不见。泠剑转过头,问:“师兄,身上还有碎银子没有?”
“有。”敖战掏出腰包,整袋的碎银子全抛给她。
泠剑取出几枚,向衣柜五个面都投上一个。果不其然,白花花的碎银子一下子就被衣柜上的木板吞噬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这柜子里面都是虚空的。”泠剑绑好钱袋,转过身,扔还给了敖战,“怕是有人在这里故意设界,意欲何为呢?”
“吃人。”敖战回答,“那一院子的尸骸不是正好解释这问题?”
“看来是胡蝶山庄本身就有问题,若是外人,怎会把结界设在这儿!”泠剑转过头。
敖战撇嘴,走到泠剑身边,“笨丫头,想不想知道更多的?我还知道一些蝶庄不为人知的秘密哦!”
泠剑不理,“若是你全说了,那我还玩什么呀?若你有心思,不如想想我们出蝶庄后去哪里,估计这儿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外面的事,你不必担心。”敖战勾了勾她鼻子。
泠剑指着衣柜,“我们去看看。”
敖战抱着泠剑,在她耳边轻喃,“把眼睛闭上。”
泠剑很听话地闭上双目,因为敖战说不想她看到脏东西,所以只有到达目的地之后,她才会睁开眼睛。
过了许久,泠剑觉得毫无动静,问道:“到了吗?”
睁开眼,之间敖战的面贴在自己面前,险些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他,“师兄,你干嘛吓我呢!”
“哈哈——”看泠剑惊慌的模样,敖战满意一笑,“笨丫头,你这般模样真是可爱得紧。”
泠剑瞥了一眼,不理他,自个儿往前走。
屋子通亮,烛火满满,青白石墙,石门紧挨。她低下头,瞧了瞧地上的木灰,弯下腰,蹲下身体,伸手一抹地上的灰烬,“最近刚烧的。”
泠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敖战跟在她身侧。
过了三间屋子后,泠剑推开门,见一人从对面走来。一身玄衣,一摞黑发,是昨夜东厢的那个男子。
“前方无路了,二位还要执意继续前行吗?”玄衣男子走上前来。
花月容杵在铜镜面前,不敢动弹。
身后面目全非的身影极为眼熟,衣裳褴褛,身段婀娜,正是一个女子如花的妙龄。花月容不敢再抬起头看那张脸,只见身后的女子抱着一柄黑白相间的长剑。
“黑雪剑?”花月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浣纱?浣纱,是你吗?”
“别动!不要转过来!”那女子喝斥。
花月容听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虽有些沙哑不清,可她还是听得出来。她实在不忍心抬头看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究竟是遭受了什么?
想到这儿,花月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霎时,泪珠潸然而下。
浣纱不想她转过身,无非也是不想自己吓着她吧……
“浣纱……浣纱……”花月容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忍不住唤出她的名字来,想转身,却不敢转身,不忍转身。
“小姐,枢天旬不是什么好人!”浣纱抱紧黑雪剑,又死命摇摇头,“不!不!他根本不是人!他不是人!”
不过半天时辰,为何她变得如此冷漠,变得如此不堪?又是为何她如今却又在说枢天旬的不是?
到胡蝶山庄来,她们主仆二人本来就是无依无靠,多亏枢天旬这几日来的照顾。这些天来,枢天旬待她们不薄啊!
她冷淡的言语,令花月容再次吃惊,忽然想起昨夜之事,“浣纱,你究竟怎么了?”
“小姐,离开胡蝶山庄!赶紧离开胡蝶山庄!赶紧离开!”浣纱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像是着了魔。
离开?她真的可以离开吗?
“浣纱,是什么把你还成这样?你告诉我啊!”花月容继续逼问。
在镜中,她看不清浣纱的颜面,却看到她的恼怒,见她背过身去,蹲在角落里直直摇头:“不要问了!什么都不要问了!快点离开!”
花月容不忍心,走过去蹲在她边上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难过,要走一起走!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江湖上名医那么多,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让爹爹帮忙,去寻佛千面!脸一定可以恢复的,这一点都难不倒这位千面佛爷!”
浣纱摇头,“没用的,没用的!”她将怀中的黑雪剑丢给花月容,转身推开她,朝着另一扇门跑了出去。
烛火下,三人对峙。
泠剑瞧清了玄衣男子的容貌,有些惊疑,“枢天旬?”她有些不肯定,容貌是他,体格是他,可衣襟半散,黑丝如瀑,看起来好不妖冶。
这可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枢天旬?
玄衣男子盯着她,嘴角勾勒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来,他妩媚地笑着,“或许,你们更喜欢叫我——胡蝶夫人。”
“胡蝶夫人?”泠剑指着玄衣男子,有些匪夷所思,转过头看向敖战,“他?”
敖战耸耸肩,无奈地笑道,“谁也没说‘胡蝶夫人’是个女的呀!我本来就想告诉你这事儿,奈何是你自己不想听罢了。”
“那百水窈呢?她不是销魂骨吗?”泠剑问道,“销魂骨在江湖上,见过的人总是有几个的吧?这么大名鼎鼎的一个人,旁人也没认错的道理呀!”
“百水窈是销魂骨,可销魂骨跟胡蝶夫人,完完全全是两个人。”敖战解释说,“在你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胡蝶夫人。”他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喃,“跟传言中一样吃人不吐骨头的胡蝶夫人!”
“你们谈好了吗?”玄衣男子转眼间化身成蝶,停留在半空中,俯视着他们两个,神色慵懒妖娆。
泠剑转过头,只见他的后背张开一对翅膀,双翅上左右图案不一。
一边形如地狱深处显像的骷髅鬼,张开着嘴,像在声讨,在咒怨,更像是想把人吸进去。而另一边,是个生动的美人面,面相羞涩,双眼妩媚,勾魂。
敖战走上前,捂住泠剑的眼睛,“别盯着看,会中招的!”
泠剑拉扯下他的手掌,转过头,撇撇嘴,唏嘘道:“这么会勾/引人,我看,不是蝴蝶精,是狐狸精!师兄,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
说罢,她准备转身上前,去开前方的门。
“哦?想走?”玄衣男子双手环在胸前,意犹未尽地看着泠剑,“到胡蝶山庄来,不让我瞧瞧你真面目?”
泠剑停下脚步,伸手捂上脸颊,她几乎都快忘记姽婳一事,倒是别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还戴着这玩意儿。
“你想看?”泠剑忽然玩性大发,莞尔一笑,转过身去用纤长的指甲勾起贴在一角。敖战轻咳一声,泠剑又撇开手,“说笑呢!”
泠剑转回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弹指间,一条黑色绸缎朝这边飞来。泠剑察觉到对方的不悦,扫视一眼,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敖战摘下酒葫芦,放在手心,倏忽,酒葫芦化成飞月,套在他的双手中。瞬移,他站在泠剑身后,一手切断那条黑色的绸缎。
敖战作战时,本不喜用武器,但这些年来,他倒是乐于搜刮宝贝送给泠剑玩儿。而这飞月,正是他为数不多的装备之一。
本是两只护手,以手为形,各自上有五道刀片,如虎爪,六寸长,可断世间任意一样东西。皎月下,刀片呈青白色。
“连飞月都拿出来了?”泠剑好奇,却又笑道,“师兄,他,我就留给你慢慢玩了。”
说罢,她便走开。
敖战目送泠剑出去后,伸手关上门,挑眉道:“笨丫头说,我应该陪你好好玩玩。”
玄衣男子将目光转向敖战,“那么,你想,怎么玩啊?”
敖战张开双手,伸了伸手指,又扭了扭脖子,耸了耸肩,做好战前准备,他蔑视得看着他。好像,好久没碰过这么好玩的猎物了吧?
“你说呢?”他道。
一头,敖战与那位玄衣男子在屋子里打得火热,两人难分上下,时间一久,便有打得有些吃力。
而那位玄衣男子自知,敖战打起来有些绑手绑脚,似乎没有尽全力。他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是敖战在人间待久了,身手生疏,还是他如今已经变得如此不堪。
“怎么?你不想跟我打?”玄衣男子忽然停下手,问道。
敖战:“原本你我与同井海之水,互不侵犯,可你倒好,打起我主意来了!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野心可真不小。”
玄衣男子妩媚一笑,道:“那你可知,我若吃了你,便可少修炼数万年呐!吃了你,我便可以得道,甚至落个上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旁人也请不来你呀!明知我请君入瓮,你却还来,这不是摆明便宜我么!”
“吃我?”敖战挑眉,“怕你消化不了。”
“哦?在外面我可能真没辙,不过……”玄衣男子慵懒地伸伸腰,看着他,“胡蝶山庄,我看上的,从来没有人可以出去。”
敖战嘲道:“这世间,还没有能困的住我的地方!”
“若不是我被困在这里,我定交你这朋友。”玄衣男子道。
敖战却不以为然,又是一副傲视群雄的姿态,宛若,君临天下,“我不需要朋友。”他说。
话音刚落,二人又动起手来,绚丽的招式迷花了眼睛。二人谁也不退让,敖战并没有动起真格,只拿他练练手,熟络熟络筋骨罢了。
招式百出,各种姿态在这间封闭的小密室中展开。玄衣男子鼓动双翅,翅上散落出粉末般大小的颗粒,一处墨黑,一处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