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世贤给我安排了越来越多的设计任务,甚至有客户专门点名要我来做设计并进行后期推广制作,我在公司的身价大增。从那天晚上卓世贤请我吃饭之后我便决定不叫他“万人嫌”了。人家用一顿饭钱就买了一个好名声,多实惠啊。
有时候我也觉得伤感,我似乎从一个繁荣昌盛的年代一下子进入了原始社会,变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都会固定做一门功课,那就是:我会思考一遍我跟许忆宸从爱的死去活来到变得形同陌路,和宋楚远从好的肝胆相照到如今互不相问,还有众多男男女女从相濡以沫到相忘江湖,这到底是源于什么?爱情和友情究竟有多么不堪一击?这都是些我解不出答案的问题,太不同于上学时候做的练习册了,就算没有答案还有无所不能的老师。有时想着想着,我便稀里哗啦的落一大片泪,更甚至有时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我最搞不明白的是,我和宋楚远之间的关系是怎样一步一个台阶的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难道是因为我的正义感,使我站在欧阳的立场上考虑这件事情才造成的?宋楚远的花心辜负了欧阳的痴心,所以我要打抱不平?可是,哪有皇上还不急太监却急得磨刀霍霍向皇上的道理?
我想可能是,我把对许忆宸的恨,对郭曼妮的恨,甚至对廖青青的恨统统转嫁到了宋楚远身上,我见不得他对郭曼妮这样的女人好。潜意识里我要求他必须像我一样在人与人之间划一道明确的分水岭,一边是好人,一边是坏人。但是,我忘了,宋楚远本不是我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这样。他对我好和他对别的女人好,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冲突的事情。我却要因为我的自私和颜面失掉他无私的爱。
这样做,值得吗?不值得。不值得吗?值得。
多么矛盾啊,我的生活。
我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一个庸俗的人,拿不起、放不下。
其实,这段时间最痛心疾首的人应该是宋楚远,对于爱情来说,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简单道理,就是,主动去爱的人总比被爱者受到的伤害要多一些。
人在情场失意的时候往往在酒场惬意。宋楚远不惜花费人力、精力、财力在这些啤酒、白酒、洋酒上,试图获得身体上的麻醉从而减轻精神上的痛苦。所以,我和宋楚远的战争从社会价值方面来看为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的酒业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人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喝酒中度过,头脑清醒的时候,宋楚远便会懊恼万分,他后悔那天晚上因为一时冲动抬起来的那只手没有落在自己的脸上,如果那样的话,生活可能会是春暖花开的另一种景象。
可是已经没有弥补的方法,冲动是魔鬼!
事后我才知道,我和宋楚远的战争除了具有社会价值外其实还很有生活价值。因为它迅速促进了欧阳和宋楚远之间关系的发展。当一个人在你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减少的时候,那么他在另一个人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就会增加。欧阳和宋楚远是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同时减少的两个人。
每个清晨醒来的时候,宋楚远都会看到自己周围的世界清新明快。橱柜里叠放的衣服整齐干净,屋子一尘不染,欧阳会在清晨匆匆赶来为他煲汤……。这一切多像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宋楚远看着眼前这个同样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永远都是这样几个该死的字“谢谢你,对不起。”
欧阳的脸上始终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没有责备,也没有要回报,她深爱着这个男人,同样爱着这个男人深爱的女人,她竟然因此而觉得知足。有的人那么容易满足,而有的人却不懂得知足,相比之下,真该拖出去毙了。
我每天早晨起来吃饭,然后上班,然后再吃饭,然后再上班,然后再再吃饭,然后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然后睡觉。我拒绝来自关于宋楚远的所有东西,他的短信,我在未打开之前我便毫不客气的删掉。他的电话,统统挂断,他在办公楼下堵截,我就绕道而行,我警告他不准出现在我家楼下,否则我会夜不归宿,我下了狠心要和他杜绝关系,我的生活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平时喜欢上蹿下跳的我,竟然平静的像一只乖乖的熊。
周六,我像个贤妻良母似的在家洗衣服。其实,我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着洗衣机像贤妻良母似的把衣服洗完。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是欧阳,她说,凌希,我在你家楼下,你在家吗?我说,不在,好像接电话去了。我俩同时为她一瞬间被驴踢了的脑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
“凌希,跟我讲讲这两个月你的心情怎么样?”
“好的很啊。”我说。
“那你觉得我的心情呢?”
“你的心情一定也不差啊,跟我说说呗,和楚远有没有进展。”
“你觉得楚远有心情和我进一步发展吗?”
“怎么没心情,欧阳我跟你说啊,别让宋楚远的外表迷惑了,我看他像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里不一,怜香惜玉。”
“呵!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是怎么让你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呀。还搞的苦大仇深的。”
“欧阳。那天我看到,他跟郭曼妮约会,还亲亲我我,被我说穿,非但不反省,还替郭曼妮说话,最可气的是,竟然还打我。”
“凌希!”楚远打你是不应该,可他那不是被你激的吗?郭曼妮那么有心计,我们统统退下去,不正合了人家的意吗?再说,我们跟楚远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行,欧阳莎莎,你重色轻友啊,合着你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啦。你就向着宋楚远吧你。”
欧阳笑起来,她语重心长的说:“凌希,原谅楚远吧,两个月来,他没有一天好过过,天天晚上喝酒,白天还要去打理公司的事情。他很痛苦,我知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是爱你的,你不接他电话,也躲着不见他,他怕追的你太紧让你心里生厌,就自己折腾自己,你忍心吗?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但总不能因为一次错误永远都不能得到宽恕吧。”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啊,我又不爱他,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让他不知道珍惜应该珍惜的人呢。活该他!”
“好,你不爱他,就算为了我吧,我看不了他这样难过,更看不了他为了别的女人难过,行不行?”
我看了欧阳许久,她的眼睛那么干净、清澈,为什么却要受到伤害,我们都相识的那么容易、相知的那么容易,相爱却那么难,我不爱的人为什么要爱我,我爱的人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头也不回。
“好了欧阳,我说气话呢,其实我早不生宋楚远的气了,他那一巴掌吧,根本也没打疼我。”
欧阳点点头。
“凌希,楚远有特殊的身份,他在生活中要接触的女人多了去了,但他的眼睛里是容不下其他人的,有些东西,或许眼睛看到的并不真实,心里的感受才是真的,当你愿意静下心来去接受一个爱你的人给予你的最真挚的感情,或许你就会恍然大悟了。”
“欧阳莎莎我说过了,我不爱宋楚远,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去感受!这样的说你以后别说,我跟你急。”
“好,不说,我只能劝到这份上。谁让你不爱他呢。”
我就是要说给欧阳听“我不爱宋楚远”。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对楚远的感情应该用什么来定位更确切了,但我知道,我无比的依赖他,我脆弱的时候会在他身边变得坚强,而假装坚强的时候又会在他身边变的脆弱,也许楚远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至于这次打架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大的原因是我碍于薄面,我在内心深处,真的早已经原谅他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洒落在我懒洋洋的脸上。爸妈都已出门,我走到窗台旁把窗帘拉开,阳光稀里哗啦的就落了我一脸。
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来回踱着步,他一会抬头看看天,一会又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宋楚远,他可能来了好久了。
我犹豫片刻,然后梳妆打扮下楼。
“来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刚来一会,才九点钟,料想你还没有起床。”
“对不起。”楚远把那束鲜红的玫瑰花举到我的面前。
“好漂亮的花,不便宜吧,我收下咯,可以转送给帅哥。”我把鼻子凑上前去闻了闻。
“鉴定一下是不是月季”。我说。
楚远嗤的一声笑了:“凌希,我断定你不生气了。”
“为什么?我可没说我原谅你。”
“因为你说话带着不正经的口气。”
“你说话才带着不正经的口气呢。你人就不正经,要是正经你送我玫瑰干什么?这话送给欧阳才对头”。
“我哪里是送花,送的就是上面的刺而已”
“去你的吧。”我白了他一眼。“说实话啊,宋楚远,我并不喜欢玫瑰,下次送我百合或康乃馨怎么样?”
“好,下次咱俩再打架的时候我送你百合。”
“谁和你咱啊?想的美。对了楚远,我和许忆宸和好了。”
“什么时候?”宋楚远笑着问。
奇怪,他的表情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昨天啊,要不你问欧阳,她可以见证。”
“那你打算跟定他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一下子来了兴致。
我眉飞色舞的说“当然,我们定好了,在你和欧阳晚婚之后我们就操办,以显示出对你俩的尊重”
楚远把手指放在了我的嘴唇上:“你编的谎话一点都不动听。”
“你的意思是我又一次欺骗你?宋楚远你回去准备一束百合花等着去吧。”
楚远笑了,有一点点苦笑,他说:“凌希,忘了他吧。”
我的鼻子有点酸,眼泪差点掉出来,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
我把楚远送的花放回家,答应跟他出去走走,所以又换了一双舒服的鞋子下楼,我吵着让他给我买路边的煎饼果子吃,抹了超多的辣椒和酱,吃得直流鼻涕,惹得他不住的笑我,我们沿着护城河一路走,两个月没见竟有好多话要说,路过宠物市场的时候,我们看到几个油头粉面脖子上挂着金项链,手上带着大指环的人围在两只叽叽喳喳的鸟旁边在议价。其中的一支鸟已经被炒到三万圆。
“你听得懂那两只鸟在说什么吗?”我问楚远。
“我哪里听得懂。”
“它们可能在说,这群***一样的人类。”
楚远笑了。
我说:“你看,掌握一门鸟语是多么的重要啊。”
时间就像一列永不停息的火车,轰轰隆隆的开向前方。而关于我们的那些故事,就像一根根铁轨,悄声无息的横亘在原地。
有的已经发生,有的等待发生。
可我们始终改变不了什么,过去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