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要紧吗?”离太太看着把脉的老先生,一声不吭,把脉良久,终于忍不住询问。大夫听到问话,抬起头,看了看问话的太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哎哟,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呀。”离太太看到大夫不紧不慢的样子,反倒让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停追问着大夫。
“莫要着急,嗯”大夫终于开了金口。“这位姑娘,身子娇弱,气血虚弱的厉害,这皮外伤倒是好说,可这急火攻心,心律不稳,需要精心调养。
“大夫,需要用什么上好的药,尽管开方子,只要少奶奶的身体调养过来就好。”离太太站在珠花身边,俯身试了试珠花滚烫的额头。
“这样,我先开几幅退烧的药,调养身子的药过几天等烧退下,方能服用。”老大夫慢慢吞吞走到桌前,拿起预备好的笔墨,开了方子。
“翠儿,快去抓药,煎药”离太太拿起药方看了一眼,递给翠儿。
翠儿答应着去了,走到门口与离家二太太撞个满怀。“你个死丫头,瞎了眼了。”二太太被撞了个趔趄,挺了挺身子,怒容满面的点画着翠儿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二太太。”翠儿将二太太扶住,道歉后,慌张的再次向外跑去。
“死丫头,你抽的哪门子疯?疯跑什么啊你?”二太太指着翠儿的背影,不依不饶的骂道。
进门看到大太太,吕管家也在,于是一张盛怒的脸,立时转晴,呵呵笑着说“哎哟,姐姐也在啊。”又撇了一眼歪着身子躺床上的珠花,看到珠花的脸烧的红红的,眼睛布满血丝,于是走过去,摸了摸朱华滚烫的额头,发出啧啧的声音,又转脸看了看大夫“姐姐啊,珠花这身子也太金贵了,打两下竟发起高烧啊。”
“珠花,你可别怪太太啊,太太这是教你做人,对吧,姐姐”好事的二太太笑呵呵的看着离太太。
“病人需要休息,是吧大夫?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打扰珠花休息。”离太太板着面孔,懒得看二太太一眼,她知道这个二太太又是闲的发慌,来找乐子看笑话。
大夫心领神会,赶紧迎合着离太太的话说“是啊,是啊,病人需要休息。”二太太见着自讨没趣,摇晃着纤细的身子对身边跟随的丫头说“咱们呀,在这里碍眼,还是别搅扰了少奶奶养伤,啊?”说完身子一扭一扭的,走出珠花卧房。
珠花始终躺在没与二太太说一句话,虽然大太太给自己受了皮肉之苦,但她懂得大太太是色厉内荏为人耿直之人。与这个二太太绝非同类。二太太虽生生白白净净,却是一脸的狐媚,言谈举止之间总透出一种喜欢搬弄是非的小女人相。于是珠花借着病因,也就一言不发的躺着不动。免得多说一句,又要多些是非。
大太太见她离去,叹了口气对珠花说“唉,珠花你受苦了。延柏心里有你,娘就安心了。好生养病听见了?”
“知道了娘,您别为我担心,回去歇着吧。”珠花欠了欠身子,对太太挤出笑容。
“太太,您回去歇着,我留下照看少奶奶。”吕管家将大夫送出门口,回头对离太太说。
“也好,珠花有什么需要就跟吕管家说,别太逞强了。”离太太站起身,叮嘱着珠花。
“不不不,吕管家你也走,我想睡一会。翠儿一会熬药过来,她一个人陪我就够了。”珠花连忙说。
吕管家脸上一闪而现那阴怒的表情,显而易见这位少奶奶不喜欢自己,就像自己不喜欢这位少奶奶一样,藏也藏不住。虽然陪着太太一走了之,可这心里对少奶奶却积下了不快。
一周后,珠花身子恢复如初,身上的青肿渐渐消退。珠花珍藏着李延柏的书信,时时刻刻压在枕头边,精神上有了莫大安慰,成为自己留守在离家的最大因由和支柱。“是啊,一定尽心尽力做个好媳妇,等待延柏回家团圆。”珠花暗下着决心。
天色将醒,珠花醒来,看着外屋打着哈欠起身的丫头翠儿笑了笑。翠儿系着扭扣,看着早已梳妆整齐的珠花,说“少奶奶,起这么早啊,您身子还虚弱的很,需要好好调养呢。”
“我呀,要去厨房做一道点心给娘尝尝。”珠花脸上呈现出甜蜜的笑容。
“少奶奶,我觉得您心情是越来越好了,可是你这身子还需要。”
“好啦,知道翠儿心疼我。可是呢,我要做个孝顺的媳妇,让延柏高兴啊。”珠花拿着形影不离的信封,对着翠儿甩了甩。
翠儿整理着床铺,分享着珠花的快乐,又去里屋取了斗篷,递给珠花说“少奶奶,我去厨房给您熬药,您穿上斗篷,早晨露水重,别凉着身子。”
这主仆二人一起走出院子。月亮还挂在西头,渐渐西沉。早起的太阳已经在东方露出柔和的光芒,院子里已经有家丁穿梭的身影,扫院子的,提着水的,劈柴的。走进厨房门,只见吴管家正在对着一个烧火的丫头大呼小叫。嫌丫头手笨。
珠花看到这吕管家平日对离太太倒是殷勤嘴甜会办事,今天见着她对下人竟是如此嚣张气焰,顿时感到厌恶。于是弯腰拾起柴禾蹲下身来对烧火的小丫头说“来,我教你。是新来的吗?”
小丫头用闪动着泪光的眼睛看了看珠花说“昨天刚来。”十分稚嫩胆怯的声音。发怒的吕管家看到珠花心中吃惊,连忙赔笑说“少奶奶,今怎么这么早来厨房了?这丫头不懂事,手脚太笨。”
“哎,对了,就这样。”珠花填着柴火,微笑着对小丫头说。
吕管家见状,赔笑着说“哪能有劳少奶奶亲自动手啊,”又低头对丫头怒喝道“丫头还不快让少奶奶起身。”
“吕管家,这丫头不笨,就看你怎么教她。你看,她这不是学会了吗?”珠花起身,抚摸一下丫头的长长麻花辫。小丫头感激的看了看珠花,露出十五六岁未成年少女那羞涩的微笑。
“是,少奶奶教训的是。”吕管家强压着怒火,赔笑对着珠花。
珠花在厨房忙碌着,精心制作着在娘家学来的厨艺。一个时辰的功夫,四道可口酥软的点心已经出炉。珠花亲自将点心装进提笼里,穿过荷花池塘,走向婆婆的正房。丫头禀报了离太太,离太太听说珠花清早来此,以为是有什么事,于是赶紧走到外屋迎候着珠花。见珠花提着提篮笑着放于方桌,打开蒙着的盖子,端出一只只精致的小碟,点心精致小巧,四种不同颜色,不同花样的点心摆放当中。
“哎哟,这是哪来的点心啊,这么精致,不像是府上做的,一定是专门去街市买的吧。”离太太笑呵呵的看着媳妇。
“娘,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还热着呢,快尝尝。”珠花将点心盘子托起,递与婆婆跟前。
离太太将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是你亲手做的?”
珠花笑着说“娘,我啊,在娘家跟师傅学的手艺,在娘家时啊,时常做给爹娘吃呢,爹娘夸我胜过了师父呢。”
离太太拿了一块放心嘴里,品了品说“真是不一般,珠花你身子刚好,别太累着了,心意娘领了。”离太太眼中可都漾出了笑意。
“娘,我不累,我会的厨艺还多着呢,以后啊,慢慢做给您和爹吃。”
“好媳妇,你有这番孝心,娘就知足了,娘就盼着延柏早日回来,让我抱上孙子。”离太太说到儿子,又叹了口气,不知儿子现在境况如何,这当娘的怎能不挂心啊。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太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到离太太房间门口,大声喊着。
“出什么事了?啊?”离太太和珠花同时向门外走出。
“太太,矿上出事了,出事了。”四十多的男丁,神色慌张的说。
“矿上?矿上?”离太太紧张的向后倒退几步,神色惊慌,捶着胸口说“你别吓我,慢慢说,慢慢说。”
珠花连忙将婆婆搀扶住,“娘,您别急啊,别急啊娘。”珠花将婆婆扶回屋子,坐回椅子里。对着跟进来的男丁说“你慢慢说,把事情说清楚。”
“唉,少奶奶,矿上塌方了。伤了好些人,伤者的家人都跑到咱府上门口吵着要说法。眼看拦也拦不住,都要闯进门了,这可怎样是好啊。”男丁说着眉毛聚成了疙瘩,欲哭无泪的模样。
“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和少爷都去了外地,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呀。”离太太捶打着胸脯,哭出了声。
“娘,您先别急坏身子,想办法要紧那,娘。不是还有大少奶奶吗?召集一起商量对策啊娘。”珠花安慰提醒着婆婆。
“啊,是是是,赶紧的,快去叫萍乡,还有二太太都叫了来。”离太太对男丁说。男丁答应着往屋外跑去。不多时萍乡二太太都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二太太那尖锐的声音“哎哟,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边喊着边跑进屋。
“你慌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啊你?啊?”离太太看到二太太那样儿,更是添堵。
萍乡跟在后头,进门问“娘,出什么事了?门外好些人,娘”萍乡那分惊慌使得原本白皙的面孔染成了桃花面。
“萍乡,少爷不在家,你身为少奶奶,去门口看看,安抚一下闹事的人。”离太太对萍乡说。
“娘,我不去,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娘”萍乡吓的央求着婆婆。
“你你,你你,唉,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好好,你们都怕了是吧,好我去,我豁上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保住这个家。”离太太豁的站起身,扶住桌角,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歪倒。
“娘,娘,大姐大姐,你可不能倒下,”二太太,珠花,萍乡同时上前扶住险些歪倒身子的离太太。
珠花看到这种事态,已经不能再耽搁,家里只有这几位女将是主子。谁都不肯出面,只能铤而走险,站出来说话了。想到这里对离太太说“娘,让我去试试吧。毕竟我是家里的二少奶奶,说话还算是有立场。”
离太太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的珠花说“好孩子,你要多当心啊,这些人一旦惹恼了,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
“知道了娘”珠花拍了拍离太太的手安慰着,又对眼前心焦火燎的男丁说,走,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