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秦田宗下了火车,一身白色中山装十分抢眼,短发向右偏分梳理的锃亮。一副圆圆的墨镜,架在鼻梁上方,嘴角上翘,仰头四下环顾。一副令人讨厌的傲慢姿态。
看着来往人群,一个个是急匆匆过路的神色,整个街道减少了以往的悠然轻松感。他伸手拦了黄包车,驶往秦公馆。翘起了二郎腿,仰躺着甚为舒适。
看到街上减少了以往的热闹景象,路过一家白纸黑字贴封条的门。看到前方狭长街道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张告示,许多人围拢着观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他放下二郎腿,将头探出黄包车外,对黄包车说“停停,快停下。”黄包车闻声停靠在路边。秦田宗下车,扒拉着人群说“闪开,闪开。”
众人回头见着这身打扮,知道也不像是什么正经好惹的主,于是纷纷闪开走路。只留下这白衣四少,秦田宗浏览过这墙面上张贴的一张张画像,摘下墨镜,将眼光停留定睛在一处,这不是步摇吗?怎么会是步摇?对照画像下方的名字,果然不差,正是同父异母的姐姐秦步摇。
他连忙重新上了黄包车,低声说“快走。”这心是七上八下,风闻过辛亥革命的战争已经打响,怎也未料到这么快竟然殃及到自己的家人。
黄包车气喘吁吁到了秦府门前。四少慌忙下车撒开腿脚,大步流星的敲响着家门。黄包车叫喊着“少爷,您还没给钱啊。”
四少这才想起,忙套出一些碎银,扔给车夫。车夫从地上拾起碎银,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去。这个四少与其他秦家弟兄姐妹不同,学也没少读,家教也够森严,但却始终无法去除骨子里那份与生具有的痞子习气。从小刁钻傲慢无礼,下人们表面恭恭敬敬,实际都对这个恶少避之不及,老远见着他,宁可多走冤枉路绕道而行。
碰碰敲门,终于换来了家丁。打开门见是恶少,赶紧卑躬屈膝的说“四少爷回来了。”
“你他妈开个门,也要这么久,老子养你做什么。”四少一抬脚,踢向家丁。家丁捂着小腹,连连低头说“四少爷息怒,息怒啊。”
这时三姨太恰巧从院子里经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走上前说“哎哟,四少爷回来了,这刚回来竟这么热闹啊。呵呵呵”
四少爷赶忙嘿嘿讪笑两声说“三娘取笑我呢,我这不是着急嘛。”
“哟,后天才是娶亲吉日,这么快就急了,呵呵呵。”三姨太说着,摇摆着手帕,仰面而笑。
“三娘,那我取笑呢。三娘,你来我跟你说”四少对三姨太招了招手,三姨太附耳就近前来。四少说完,只见三姨娘大惊失色“什么?悬赏捉拿?这可怎么得了啊。”
三姨娘将步摇在家中藏匿一事,悄悄告诉四少。四少一听,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说“三娘,你说的可是当真?”
“那还有假?唉?我说老四,她可是你亲姐姐,你不会为了敛财,连你这亲姐姐都不放过吧。”三姨娘,盯着四少不放心的追问。
“当然不会,三娘这是说哪的话呀。三娘我还有事,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四少没等进门,又转身走出大门。
“唉唉唉,你去哪啊这是?”三姨太晃动着手帕,提着嗓子喊。
这时珠花正从这里经过,看着娘对着大门喊着,也走过去跟着向外张望,看到四弟的背影。回头对娘说“娘,四弟刚回来这是去哪啊?”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三姨太神色慌张的对女儿摆手。
“娘,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珠花气急败坏的跺脚顿足。三姨太结结巴巴的对女儿说出了原委。
珠花闻此大惊失色,“娘,你是说四弟看到悬赏捉拿姐姐?”三姨娘点着头说“是啊是啊。”
“糟了,这个四弟会不会是又欠下了赌债,要领赏银捉拿姐姐啊。”珠花喃喃自语着。
“什么?哎哟珠花,我是有口无心啊,这可怎么办?果真如此,这可怎么办啊?”三姨太慌里慌张的握住女儿的说,就要哭出了声。
珠花一跺脚说“娘,你可闯了大祸。我这就通知姐姐,让她马车离开”说完急匆匆跑去步摇房间。
三姨娘跑回自个屋子,跪在地上诚心求佛祖,能让不摇顺顺当当跑掉。这三姨娘平时虽然咋咋呼呼,但并没坏心眼。这时正为自己的无心之过忏悔着。忏悔后在屋子里转着圈,举棋不定。有心告诉大太太,又担心被责怪。
见步摇正坐在镜前梳妆,穿的整整齐齐。珠花忙拉过步摇的手说“姐姐,你快走,这些钱拿着,我手头只有这点,再不走来不及了。”
步摇本打算等天色完全黑透,等大家都睡下再悄悄的离开这秦府。没想到珠花这么急匆匆赶来,知道一定是出了事端。于是取过提前收拾好的包裹,随着珠花从后门跑去,又停住脚步说“不行,还没与爹娘见最后一面。”说着又转身往后走去。
“你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见面以后还有机会,保命要紧那。”珠花一把拽回步摇,向后院的小路奔去。到了路口拦了辆黄包车,步摇上车匆匆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天色已近黄昏。秦家大门疯狂的被敲击着,家丁打开门看到持枪的兵丁出现眼前。家丁向来人说“我去禀报老爷,官爷稍等。”
家丁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说“且慢,有我在,还报什么报?跟来我。”家丁转头见是四少,正挥着手臂,带着兵丁们闯入大院。
家丁慌忙喊着“不能进啊,老爷,老爷。”家丁眼见拦也拦不住,只有拼命跑在前头喊着。三姨太闻声,第一个冲出屋子,来到院子看到秦田宗果然如珠花所料,带了官兵来捉拿步摇。心中的火焰顿时窜出,她上前怒指着四少说“好你个混小子,果然不出老娘所料,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今天要好好教训你。”说着抡起胳膊,就要打四少。
秦田宗一把抓住三娘的手臂,眼露凶光说道“好你个臭娘们,想跟老子动手”一把将三姨太推到在地。三姨太顿时坐到地上,搓脚大哭。为什么啊?为了拖延时间,她并不知道珠花已将步摇带到了何处,是否获得了安全。
八字胡看着嚎啕大哭的三姨娘,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又是你?不唱你的戏,捣什么乱?”说着,拿枪指了指坐在地上的三姨娘。三姨娘见状立刻止住了哭声,抬眼瞧着八字胡,大气不敢出一声。
“咱们走,找人要紧。”白衣四少对举枪的八字胡说完,头前开路,大步流星的带着兵丁们走去步摇房间。
进门只见步摇正面向里盖住被子躺在床上。四少站在门口,对身边的八字胡说“官爷,就是她。我的赏钱,嘿嘿嘿”四少说着,看着眼前的八字胡。
“嗯,赏钱一分不会少你的,跟我回去取。”八字胡轻蔑的看着四少说。
“是,是官爷。”四少抬起右手臂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八字胡,示意手下的兵丁将床上的步摇带走。兵丁上前一把掀开被子,珠花惊叫着坐起身,揉了揉眼看着四少说“四弟?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四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是你。”
珠花迷惑的眼神看着众人,看到仍然是上次来搜捕的八字胡,于是笑呵呵的说“官爷,咱们见过面的,不知这次来是要?”珠花说到这,停住话头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四少。
“好啊,你个秦珠花,步摇藏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不然官爷把你带走。”四少指着珠花的鼻子,气急败坏的说。
“呵呵,真是笑话,步摇在哪我并不知情,官爷是你带来的,我到是纳闷,你兴师动众的欺骗军爷来此,是想做什么?”珠花不慌不忙的叠着床上的被子。
这时三姨太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大太太,两人向步摇房中走来。四少转头看到三姨太,歪斜着嘴巴说道“好啊,你这个女人,竟敢放走要犯秦步摇。”
大太太怒喝道“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想发家难财啊你。我们几个月都见不找步摇,你刚进这个家门凭什么一口咬定步摇在这里?”
八字胡看了看众人说“今天既然接到举报,那可要搜查彻底了。”扭头对手下说“给我搜,一间一间的搜,不许遗落任何角落。”兵丁答应着,分散开来。
“官爷,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跟我说秦步摇在家中。”四少指着三姨太说。
八字胡围着三姨太转了一圈说“今天找不到秦步摇,你可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三姨太闻此,惊慌的看着大太太说“大姐大姐,我不能去,不能去啊。”
珠花愤怒的对着四少啐了口唾沫说“你竟敢冤枉我娘,呸,你猪狗不如的东西。”
“报告,长官,搜捕完毕,没有。”士兵们一波波的来报。八字胡令手下将四少与三姨太当场缉拿,押送了军车而去。
秦老爷刚与大少爷二少爷从外面归来,看到这一幕,却无法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