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回到家中,腿刚迈进院子,就听得满院子的人大呼小叫。进了院子看到,萍香正气急败坏的对着奶娘的背影咒诅谩骂,这心里瞬间像是堵着了一口痰,咳又咳不出,咽又咽不下。
“这个家怎么就没有安静太平的时候啊”延续站到院子当中,摇头叹息着。
萍香闻声,扭头看到久不归家的丈夫回来了,正是积攒多日的怨气没地方发泄,声嘶力竭的喊着“安静?太平?你儿子差点没命了,上哪来的太平?”
二太太见状忙上前制止“好了,你少说两句,延续这么久没回家,你怎不能好生说话?”二太太站到儿子身边,拿眼瞪着撒泼的萍香。
萍香没了气焰,小声嘟哝着“这个家只要有秦珠花存在,就没太平的那一天。”
离延续看着母亲,在阳光的映照下两鬓已有多处斑白的头发。延续不忍让母亲伤心难过,否则真想转身离开这个不得安宁的家,哪怕在矿上再苦再累,也不想面对这吵吵嚷嚷的局面。
二太太看出延续的心思,握住儿子搀扶的手臂说“儿啊,这女人啊有女人的苦衷,她说两句你就不要和他计较,啊。”儿子点点头随母亲进了屋。
萍香跟了进来,这时的二太太却看着坐在身旁的媳妇颇为碍眼,这婆媳之间啊就是这样,当儿子不在身边时,总是和媳妇走的亲近,可一旦儿子回到身边,却又觉得平时甚为贴近的媳妇有些碍眼,巴不得此刻,将时间留给自己和儿子独处。
萍香见丈夫和婆婆相聊甚欢,自己干巴巴的坐着没趣,便起身告退,回了自个屋。几个时辰过去了,丝毫不见延续回到自己房里,萍香躺在床上翻转着身子是越想越气,好啊你个昧良心的离延续,眼里已经没我这个媳妇,一门心思的用在了狐狸精秦珠花身上了啊。
开饭席间,丫头喊了萍香过去用饭。萍香等人坐在饭桌旁,看着将黑的天色,等待着尚未归来的看戏的娘仨。志儿爬到爹的怀里嚷着说“志儿饿了,要吃饭。”
“志儿乖,再等等,都回来了才可以开饭。”延续高举起儿子,大额头顶住小额头亲昵的样子。
萍香没好气的将桌上的筷子一摔“哼,凭什么要让我们一家老小饿着肚子等她们吃饭?她们倒是逍遥快活,我们在这儿干耗着,算什么呀”
“算什么,算什么,逍遥快活。”志儿在延续的腿上连连蹦跳着,学着妈妈的话。二太太也心生不快,于是说“吃饭吃饭,不等了,别饿坏了我们志儿。”二太太往志儿碗里开始夹菜。
这时娘仨有说有笑欢欢喜喜的从院子里走来。一个个的春风拂面,响彻着欢声笑语。珠花先头前迈进屋子,将糕点摆放到桌前,一脸笑容的说“这是给大家带回来的糕点,好吃着呢,快尝尝。”
大太太和步摇挽着胳膊随后进来,步摇一眼瞥见了昔日恋人离延续,连忙低下头,坐到太太身边。离延续下午听说步摇在家中小住,委实想见一见昔日的恋人秦步摇。如今相见,见得步摇仍是当年那略显哀愁的眼眸,令他内心不由自主的一阵悸动一阵隐痛。守着满桌子人,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闷头端起碗筷,巴拉着饭。
众人都落座,大太太眉开眼笑的说“我们在外边啊,已经填了半拉肚子,好久没吃这街边的特色饮食呢。步摇闻着那葱油饼啊,拔不动腿哟,呵呵,我们呀只好留步陪着孕妇一起尝了尝,果然,味道和家里的不一样啊。呵呵”大太太合不拢的嘴的说着,笑着。
“我也要吃葱油饼”志儿听到这里,嚷嚷着挣脱延续的怀抱,跑到大太太跟前。
“珠花来,给志儿拿块饼。”大太太怀抱起志儿,亲吻了一下小脸蛋。珠花将饼递给志儿,志儿刚要伸手去接。却不料被萍香举起的筷子啪的一下,打在了手上。
志儿捂着小手,呜呜的哭起来。延续狠狠的瞪了一眼媳妇“你这是干什么?”
“瞪我干嘛?志儿本身这两天闹肚子,吃外边这不干不净的东西,传染上什么病菌怎么办?”萍香耷拉着眼皮,完全无事他人存在的态度。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大太太看了一眼延续,欲言又止。延续接过珠花手中的饼递给志儿说“给,志儿,吃,我就不信还能吃出什么病?”
萍香见状,气急败坏的摔下筷子,起身离席,扬长而去。二太太尴尬的看着大太太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太太仍然是一脸的欢喜之色,慢慢悠悠的说“我呢,不想坏了兴致,见到步摇呢,我这心里高兴。这萍香呢,该有的规矩,不要忘记提醒,免得让人耻笑,说我们离家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没见识。”
二太太和延续同时答应着。对萍香的所为同样甚为不满。离延续瞥了一眼坐在桌旁低头不语的秦步摇,心中暗自叹息,都怪自己没福气,放着她娇娇弱弱的秦步摇不娶,却娶了这么个盛气凌人的女人。
珠花深知步摇和离延续的这段往事。知道姐姐眼下心情不好,也想让延续多开导一下姐姐,怎奈众目睽睽之下,只能隐藏心意。
夜里,姊妹俩躺倒一起,全无睡意,说着体己话。“珠花,延续过的不好吗?”步摇看到这个盛气凌人的萍香,着实替老实憨厚的延续担忧着。
珠花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叹了口气说“萍香嫂子就这脾气,总是甩甩打打,延续对她是一再忍让啊”
步摇不再说话,只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叹着气。
“姐,当初若不是延续半路遇到这个萍香,可怜她收留她,你们俩早该结为连理了。”珠花打破着岑寂的黑暗,继续说道。
“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步摇不声不响的溢出了泪滴。
第二天步摇醒来看到身边空着枕头,不见妹妹。起身洗漱后,走出院外。看到天际边的红霞渐渐升起,隆冬的太阳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驱走了严寒,映红了天地万物。虽然是隆冬,可是心情舒畅的日子,会感到冬季不再那么冰冷寒凉。
步摇对着太阳漾出了笑意,抬起胳膊伸了伸懒腰,在吕家的阴霾好似一扫而光。她俏皮的对着太阳轻声说“太阳,你早啊。”这时看到一只黑白羽毛的喜鹊喳喳叫着飞上枝头,落在眼前的梧桐树上。她转向喜鹊停留的方向说“喜鹊你早。”
忽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朗朗笑声,步摇慌忙转头望去。是离延续在瞧着自己,她低头羞红了脸,说“这么早啊。”
男人笑呵呵的说“不早了,早饭珠花已经做好了,可以去吃饭了。”步摇惊讶的看着男人说“怎么是妹妹做饭啊。”
“呵呵,珠花今天特地为你做早饭,做的可都是你们地道的秦家饭菜啊。”延续笑呵呵的看着步摇。这笑容让步摇倍觉温暖,这温暖在吕家是不曾感受到的。
延续和步摇到大太太房里请安,一起来到客厅,珠花带着围裙将饭菜一一摆放着。“嗯,好香啊,好久没吃我们珠花亲手做的菜喽”大太太笑吟吟的看着满桌的小菜精致点心和黄澄澄的米粥,坐到桌旁。
二太太和萍香早已落座,昨夜延续在萍香的吵嚷声中辗转难眠。终于熬到了天明,延续早起在院子里散着步,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反而感觉舒畅了许多。
萍香睁开眼见延续早已不在身旁,与二太太去客厅仍不见延续踪影。这时却看到自己的男人与步摇一起带着幸福的笑容一左一右的搀扶这大太太向客厅走来。心中顿生醋意。好你们秦家姐妹,果然个个是妖精,一个秦珠花已经让我头疼欲裂,这又冒出个秦步摇,这么快竟然将自己男人的魂魄要勾走了。想到这里,只能忍了忍,昨天饭桌上甩手离开,已经被二太太和丈夫离延续教训,今天无论如何要忍住,忍住。她在心里暗暗的叮嘱着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
饭桌旁,步摇和延续自然而然的坐在相邻的位子。吃饭间,大太太考虑到步摇毕竟是客,不想怠慢,于是隔着延续的位子替步摇夹菜,不想手一抖,掉在了桌上。延续笑着说“大娘,我来,我来帮您。”
延续将几样小菜夹入步摇碗中,说“来,这都是你们秦家的饭菜味道,多吃点。”又端过一碟精美的小点心说“这些点心啊,都是珠花早晨刚做的,也是你们离家的手艺,怎么样?感受到娘家的温暖了没?”
步摇频频脸上带着笑容,接过延续递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做出陶醉的表情。
延续的这番举动,令坐在对面的萍香几乎要气炸了胸肺。终于煎熬着吃完这顿早餐。她借故说要和延续说点私事,将延续叫回自己屋中。这房门一闭,萍香可就像发狂的狮子,歇斯底里的指着男人的鼻子,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眼睛瞪得溜圆“好啊你个禽兽不如的离延续,让秦家两个狐狸精下了药啊你。”
说着拿起身边的瓷碗啪啪的摔倒地上,男人指着女人手指抖动的说“好啊你,再无理取闹,我非休了你不可。”男人的声音此刻像一声炸雷,响彻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