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看到媳妇萍香将儿子叫回房里,知道事情不妙,少顷跟随而至。尚未走到近前,只听得碗的碎裂声和儿子震耳的怒吼声。她慌忙走到屋门口,叩击着大门。
离延续打开房门,满脸怒容的往外走。二太太看着地上的碎碗瓷片满地飞溅,摇了摇头说“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大,不就是夹了菜吗?有什么大不了?你这样下去,会失去男人的心。”
萍香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止,抽泣着说“娘,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自从招惹上秦家姐妹,延续开始冷淡我,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呜呜呜。”
二太太叫了丫头清扫着地面说“萍香啊,谁家男人能持守住唯一的女人终老?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这日子还能消停?”
“好了,不要再折腾了,你有了志儿,谁能威胁到你?延续是长子,志儿是长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二太太说完话,走向门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不停啜泣的媳妇说“你再这样下去,娘也不会帮你,你好自为之吧。”。
“娘,你就忍心让秦家俩姐妹如此欺负我吗?延续还说要休了我,如果不是秦家俩姐妹勾走了他的心,他只能这么对我吗?呜呜呜。”萍香此刻已经变成了醋坛子,成为丧失理智,不可理喻的女人。
二太太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没有感觉。是啊,这个秦家俩姐妹的确非同一般,连大太太都被她们哄得团团转。
二太太话是这么说,对于大太太偏心与秦家两姐妹还是耿耿于怀不能作罢。待大太太回了房,二太太便将不满挑明“大姐,珠花是离家媳妇,没的说,可那个秦步摇毕竟是外姓人,你这么宠着爱着,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大太太闻此,放下手中吕管家递过来的杯盏,抬头看了看愁容满面的二太太,扑哧笑了。二太太不解其意,仍是一脸的愁苦相。大太太慢悠悠的说“珠花是我媳妇,她平时是怎么做的?我对秦步摇宠爱,那不是给珠花长脸嘛。”
“可是,我们萍香,不也。”二太太眨巴眨巴眼睛,开口想要辩驳,又觉得无理可争辩。
大太太瞅着这个被媳妇折磨的愁容满面的女人说“可是什么呀?萍香是大少奶奶,要大度要有仁厚胸襟才是正道,你这样一味的怂恿是害了她呀”
二太太竖在那儿,瞪眼瞧着优哉游哉的大太太,小口嘘着茶水,而自己却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怪圈,苦不堪言。想到这里,暗下决心以后也要图个清静,再也不想过这种乌烟瘴气的日子。
正在这时,吕管家来到大太太近前,“太太,秦步摇婆家来人,要接步摇少奶奶回府。”
大太太起身去厅堂以礼相见。又命吕管家将步摇和珠花一同招聚。
步摇迈进厅堂,一眼看到了家丁,家丁迎上前对步摇说“少奶奶,花枝和如卿姨娘先后生下两个男孩,大太太要您即刻回府主持大局。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步摇听到这里,明白婆婆的意思是要确立她当家的地位,自是喜不自胜,可是想到家医的恐吓,这心再度下沉。此刻面对离家众人只能收回复杂思绪,于是对家丁说“好,那就回去。”又望着大太太说“叨扰了这多日,多谢太太和二太太。今日要随丫头回府去了。”
又侧身看着妹妹珠花,珠花看到步摇眼中带着一丝丝忧虑。珠花明白姐姐的担忧来自家医的骚扰。
珠花看到姐姐的那份无奈和无助,思忖片刻,对端坐在当中的大太太说“娘,姐姐有孕在身,不如我陪姐姐回府,小住几日,不知娘的意思如何?”
大太太点头说“是是,珠花想的周到”。又望着步摇说,那就让珠花陪你一同回去吧。”步摇感激的看着珠花,对大太太更是千恩万谢。
再说那家医,见步摇许诺了自己十日后定奉上银两。琢磨着用这笔钱回乡下开个药铺,再娶房媳妇,这辈子总算是有了指望。虽然这家医几年前与秦家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且一见倾心。可是自知没那个福分与秦步摇共度人生。
上回斗胆借着步摇发烧迷糊之际,与之有了交合之实,让他趁人之危偷尝了禁果。当时只是一时色胆包天,并未想过要讹诈一笔钱财。只是在吕将军府这些年行医,深知吕府有钱有势,感叹自己傍着这颗大树,却只能勉强糊口解决温暖度日而已。多年要开药铺的愿望终未能实现。
因此何不将计就计,让自己大捞一笔,从此离开吕府,娶房媳妇开间药铺,逍遥度日。想到这里才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讹诈她吕家大少奶奶一笔钱财,从此销声匿迹,回归老家。
十天一到如约去了秦步摇卧房,却不见这女人踪迹。打探了丫环,才得知去了离府。到手的鸭子岂能让她飞了?令他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秦步摇,想跟我耍花招,门都没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你秦步摇在吕家从此消失。
吕家两房小妾生产,虽是接生婆的差事,可善后的调养自是离不开家医开方子。听到要传秦步摇回府,令他喜从中来。暗想,你秦步摇若是拿不出银两,休怪我无情无义。这不入流的家医期盼大少奶奶回府的心切程度,丝毫不弱于吕家大太太。可是有谁能想的到呢?多少被扭曲的丑陋之事行在暗中,被表面的风平浪静所掩盖了真实面目。
与离家众人告别后,步摇和珠花正要坐上马车,听得身后传来大少爷的声音。步摇回头看到离延续正急匆匆向门口这边跑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点的小包裹。离延续气喘嘘嘘的来到近前,口里冒出的热气随着细细的寒风飘飞升腾。珠花见状先一步上了马车。车夫早已端坐于马后,只等着主子一声吩咐扬鞭而行。
延续将手中的圆圆的小包裹递与步摇手中,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步摇说“这是从外地带回来的手炉,你身子寒凉,用得着。等上了车再打开。”
步摇接过来,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男子。感叹命运的捉弄。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眼前人弃她秦步摇与不顾,另娶了他人为妻。自此使得她秦步摇整整三年投身于戏园子中,借着戏中氛围流尽了眼泪,直至遇到了吕元厚结为夫妻。不摇心里叹息着,如今再去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步摇上了马车,探出头去与始终没有离去的离延续挥手告别。车子渐行渐远,步摇将向外探去的半拉身子缩进轿子里,打开紧握着包裹。看到红彤彤外壳的暖手炉上端平整的摆放着一封信。这个时刻,珠花缄默的向后靠拢着半眯着眼睛。
步摇好奇的打开空白信封看到书信内容,不觉眼眶湿润。
步摇:当年的不辞而别,深感歉疚,只为无颜对你说清事情原委,虽说今日旧事重提实属多余,可是再次遇见你时,我知道尚欠一个当年你苦苦寻索的答案。
步摇,三年前我不声不响迎娶萍香,是因一次酒后无德,将陌生女萍香,当成我深爱的步摇。清晨醒来懊悔不已,看着身边嘤嘤哭泣的萍香,我能做出的唯一补偿,是迎娶她为妻。
步摇,我辜负了你我之间的深情,老天惩罚我在这牢笼般的婚姻里,饱尝苦味。步摇,今生缘分已尽,只盼你过的幸福快乐。原谅我!原谅我!
离延续步摇当年苦苦寻索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虽然再次剥离伤口,感到十分的痛,但却终于释然。带着这份释然将当年的深深情愫彻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