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画似景,青姿似媚,婉而相生,淡然随往,温淳的风随息而来,飘渺于宫宇榭台之间,似白雪扶过淡然与清宁,却如十月风霜默入心间,久久溢出一股青冷幽寒,婉如漫天雪地,可遮人于浩宇天地间,长眠不醒。
婉清冷笑一声,面露几分得意之色,随后跟着也走了。
玉儿一边扶她,一边嘀咕道:“莫名奇妙。”喃喃又问,“小姐,你说这周贵人是怎么了?”
她瞅着手中的翠玉扳指,细下思量着刚才周怜那般激动,甚至是有些疯颠的模样,心忧不已:“我总觉得这翠玉扳指背后,与周怜有着很大的关系?”
玉儿沉默认真细想,不安回:“奴婢也觉得有些古怪。”
她拉过玉儿的手,温声忙道:“玉儿,你去问一些曾经服侍陛下,比较了解陛下还有周贵人的人,听听他们怎么说,看她们是否知道这东西与周贵人的关系。”
玉儿细想了一下,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转身就走,她看了远处的韩蔓儿一眼,见韩蔓儿正盯着她看,忙给韩蔓儿屈了一礼,韩蔓儿神情淡淡并没有理睬她,转身往长秋宫门走去,她转身回了禅风阁。
玉儿很晚才回来,而且回来后是一脸不安,站在那里久久不敢说话,她也不追问,半晌,玉儿走到她面前,方才吞吞吐吐道:“起初奴婢怎么问蔡伦也不肯说,好不容易他才愿意说一些事,原来永元元年陛下受伤那次,那个行刺陛下的刺客其实就是杜凌。”
她一怔,心间闪过疑惑,又闪过不安,再闪过一丝猜测,玉儿不安又道:“奴婢再细想此前的一些事,突然觉得陛下怪可怕的。”
她娥眉垂下,宇眸相凝,心间已是全然明白过来,喃喃道:“当年他顺千乘王之意与济南王合作,可实际上他早就安排好了楚怜在阜陵王身边。”
玉儿不安点头:“就是这样。”接着续说,“陛下知道济南王不怀好意,此前也怕是故意责骂阜陵王,让本有异心的阜陵王想要取而代之,而济南王则乘虚而入,这才造成了当年的结果。”
她心寒似骨,玉儿小声又提醒:“最重要的是,蔡伦说阜陵王其实是自杀,并不是周怜杀的,那个任景不过是想得到周怜,才捏了这样的话而已,阜陵王是怕窦太后将曾经为他平反的罪证给反过来,如果那样的话,那阜陵王会被安上第三次谋反的罪名,阜陵王已经年老不想自己的子孙背着这名义,所以才选择自杀的。”
她心下沉重,细想着刘肇所有的事,凝色道:“所以当年的事陛下是拿自己来做铒,毁了济南王的别有用心,让太后对济南王心生怀疑,更让阜陵王看似是被窦太后逼死,实则是他不经意给除了,最后还让阜陵王的儿子与窦太后生心间阂,好个借刀杀人杀得滴水不漏,还让其子为他所用,现下阜陵王的子孙是何等忠心。”
玉儿不安说:“可不就是这样,即便现在阜陵王的子孙知道这些,可阜陵王被逼死本就是顾忌太后,阜陵王有异心亦是事实,阜陵王子孙等人断然不敢将罪怪到陛下头上,因为陛下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让自己人伤自己而已。”
她瞅着手中的翠玉扳指,不由得心下失神,喃喃道:“别是给我这个翠玉扳指,也是从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玉儿忙解释道:“蔡伦说小姐手中的翠玉扳指,曾经周怜还是楚怜找上他时,他有见楚怜手中带过,事后周怜进宫后不久,周怜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一点不快,那东西不小心就被摔碎了。”
她瞅着扳指怆然一笑,体内气力瞬间抽空,失声道:“他是在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成长,自然也就习惯了人吃人的生存方式,他从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可是却又渴望有人值得被他信任,所以一路算计着别人,甚至连自己也给算计进去,周怜的那个才是真,我这个其实根本就是个假的。”
玉儿微怔,忙劝:“小姐,不会的,这个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陛下送给您的第一件礼物。”
她将玉扳指取了下来,放在桌上失神道:“他没理由将真的交给我,在我不知道这东西用意下,这东西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有交给周怜才会发挥其作用,因为他们才是并肩做战的人。”抬眸问,“如果是假的,就表示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我,入宫后他更——。”
玉儿不安问:“小姐是觉得陛下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小姐,入宫后对小姐讲的话也全都是假的,对吗?”她按住头沉痛无法言语,只觉一股冰冷刺透身体,玉儿蹲下忙劝,“不会的,小姐别瞎想,这玉扳指老爷看过的,如果是假的老爷应当早知道。”
她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嘲弄道:“他给的只是一种服从他的提示,即便是假的,可给父亲的提示已经足够,而我却在他事后的解释里,一步一步陷进他所要的感情中,他要的就是一种征服感,就像他征服天下人一样,他只是在惩罚我的大逆不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仵逆于他,要不为何他那么轻易就说要将我给王爷?或许我在他看来其实也不过就是件东西。”
玉儿心下着急,不安劝说:“小姐别急别难过,这是小姐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想想陛下对小姐如何好,那些好不可能是假的,陛下不会这样玩弄小姐的。”
她突然有点害怕,眼泪不由得落,擦掉眼泪冷下声来提醒:“楚怜在他安排下入宫当上高贵的贵人,可见他对楚怜就不是一般的用心,楚怜能那样反常抢我手中的扳指,可见就知道这扳指的重要性,这不仅是一种承诺,更是一种在他心里至高无上的象征。”定定道,“这东西给楚怜才能到关键时候发挥用处,在我与王爷关系不凡的情况下,这东西最后反可能要了他的命,你觉得当今陛下是个这样敢走险的人?”
玉儿打量她的神色,转而不安猜测道:“周贵人戴的那扳指,或许与咱们这个是一对,并没有所谓的真与假也不一定呢。”
瞅着翠玉扳指,她失声一笑,道:“如果我的这个是假的,那周怜的就是真的,如果我的是真的,周怜的就是假的,章帝的翠玉扳指只有一枚,没有两枚。”
玉儿疑惑问:“小姐这么肯定?”
她缓下神情,将扳指交到玉儿手中,淡淡道:“这东西到关健的时候,是能调动禁卫军的,在能调动禁卫军前,会有鉴别官查看真伪,如果是假的就是斩立决,不会有人轻易拿着这东西去调人,明日你去查这个是真是假,希望不是另一场骗局。”
玉儿忙温声劝道:“小姐别担心,这东西一定是真的,陛下再怎么算计任何人,可对小姐的喜欢一定是真心的,奴婢看在眼里也不觉得是假的。”
她何尝想这样去认为,沉声提醒道:“你别忘了,从入宫开始,他就在处处算计着我。”
玉儿提醒道:“可陛下的那些算计,却是希望小姐能真心喜欢陛下呀。”
她推开玉儿的手,怆凉无力问:“那你就怎么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假的?”转而提醒道,“此前我就说过别把自己拿来当宝,因为在自己拿自己当宝时,或许在别人眼里你是一文不值,何况自古以来那些将自己当宝的人,最终都没有一个好下场,陈皇后陈阿娇就是典型的例子。”
玉儿一时无言,忧说:“奴婢只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再想想陛下那日在宣室殿里讲的话,奴婢只是觉得陛下是个孤独的人,他是真心渴望小姐能理解、认同、全心全意的爱他,把他当作心里最重要的人,陛下应是还有许多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所以才不得不算计着所有人。”
她将玉扳指握于手中,百味相涌,难过、心酸、心疼、不信、受骗、渴望、什么感觉都有,泛了泛眸喃喃念道:“我也希望能如你所说的那般,而不是在我理解心疼他的同时,最后换来一个全是虚假的结果。”
次日她躺在床上并未起来,玉儿回来后结果是怎么样?她不知道,不知道下一秒到底是要往下跌?还是欣喜往上升,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悲还是喜?是欺骗与玩弄还是真心与实意?她不敢再想,每每不由自主去想时,她就用手蒙住了头,害怕就似黑暗而来的阴影,在心底来回的拨弄,嘲笑、不安彼此徘徊。
玉儿急急忙忙跑回来,在一旁欣喜道:“小姐,这枚是真的。”
她听后一怔,玉儿坐到床边,她起身坐好,瞅着玉儿不敢相信,玉儿微喘着气一边又说:“奴婢就说陛下对小姐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蔡伦与郑众都说陛下对小姐不一样的很,这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小姐这回该安心了。”
她将扳指拿回手中,瞅着微愣喃喃问:“他竟然将真的给了我,而不是给楚怜?”如果许久前她得知了这东西的用处,难道他就没想过她会拿这东西帮刘庆?仔细算算时间,或许那个时候给她时,他也根本不知她与刘庆之间的事,心中渐渐隐约不是滋味,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可以怀疑他?还是被他算计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