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老鬼因出血过多一命呜呼,每一个了解狄老鬼的人都为他的死因感到震惊,对他刮目相看。杨毛儿怒吼着:“把小涛给我绑来……”
在先锋路边有一幢楼房,临街的半地下室都是杨毛儿的房子,多数都已经出租给商家。其中有一间半地下室,是杨毛儿从事秘密活动的处所,就连狄老鬼活着时,都没有进过这间半地下室。室内面积约六十几平方米,除一张折叠床和一张八仙桌外,就只有几把椅子和桌子上的几只茶杯。
夜里十点,杨毛儿和顺子两个人坐在这间半地下室里的八仙桌旁,顺子问杨毛儿:“毛儿叔你不觉得这事发生得很蹊跷吗?”
杨毛儿抬起眼,直视着顺子,顺子接着说:“咱们到达浴龙泉洗浴中心的时候,看到了小涛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事后他们逃跑的时候,三鬼头看到刺杀你的那四个人都上了小涛的车,司机事先已经在车里等待,车里一共有五个人,没看到小涛。小涛没去,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是开小涛的车去的。咱们下车时,我用手摸小涛的车的机器盖,有些烫手的感觉,车子停在庇荫的地方,机器盖还能烫手,说明什么?”
“小涛的车是刚停到那里的。”杨毛儿用深邃的目光望着顺子,在他大脑中的那部精密机器又开始运转。
“嗯。”顺子点点头,接着说:“也就是说,他们是早于咱们刚刚到达那里的,并且是提前知道了咱们要去那里洗澡。”顺子的眼神中闪烁着让杨毛儿都感到惊讶的智慧。
杨毛儿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子接着说:“我去二楼洗手间时,在洗手间里见到一个人,他看我时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当时我觉得我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就是没想起来,但是事件发生后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去砖厂,开车路过北树岗子时,看到忠波的车停在路边,我停车和忠波打招呼时,看到这个人坐在忠波的车里。”
杨毛儿皱起眉头,直视着顺子,用非常缓慢的语气问:“他是咱们的人?你怀疑有咱们的人参与了这次行动?或者是有咱们的人通风报信?”
“进洗浴室里刺杀你的那四个人中,没有这个人。当时他离开洗手间时,我看到他进了楼梯一侧的第三个房间。当刺杀你的人跑出洗浴室后,我不是追他们去了,而是去了二楼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但是烟灰缸里有三个烟头,还是热的。”
“说明这个人的的确确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他们逃跑时是他在开小涛的车。”杨毛儿眯起眼睛,目光中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险恶。
“嗯。”顺子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杨毛儿,接着说:“都有谁知道咱们去‘浴龙泉’洗澡呢?除了咱们四个人,就只有胜子和忠波了。我在洗手间里看到的那个人不可能是通风报信者,即使是,也是有人派他来的。”
杨毛儿的眉头紧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速缓慢地说:“难道是忠波?”
“事件发生了,我觉得这事蹊跷,我不断在想忠波近来的表现,不对劲。”顺子说完晃了晃脑袋,直视着杨毛儿,接着说:“今天在我家时,你们在对面屋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要去洗澡,忠波说他累得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就不去了,当时我就觉得忠波是在撒谎,他是有事不想去。狄老鬼睡得那么香,床上还能睡下一个人,小海和其他的人走了那么久了他都没说上床睡一会儿,而是三鬼头一直坐在床边,他和胜子坐在沙发上,三个人聊天。他又不是外人,他累成那样,为什么不躺在狄老鬼身边睡一觉呢?”
“但是忠波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他不薄,他为什么要和小涛合伙害我呢?”
“这个你得亲自问忠波。我爸遇害的前两天,他回家时喝酒了,是和忠波在一起喝的。那天我爸没少喝,一顿夸忠波,忠波近几天经常去砖厂陪我爸,还给我爸买烟。你早就不让忠波管理砖厂了,现在只有饭店的生意归他管,他为什么突然经常去砖厂呢?是你派他去的吗?”顺子的表情变得冷酷起来,就像一个王者,面对他的元勋。
“不是,自从砖厂让你爸管理,我就很少去砖厂,忠波去砖厂我根本不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是胆子太大了,说不定拦劫运砖车打司机的事都是他操纵的。”顺子的眼神里带着寒光,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
“忠波近一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心神不定,做事总是让我不满意,所以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让他管了。还能是因为这方面原因他记恨我?所以和小涛合伙来害我?”杨毛儿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横肉里藏着一股杀气。
顺子看着杨毛儿的眼睛,这一次他对杨毛儿的表现有些失望。他说:“我有一事不明白,这次刺杀你,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暗杀。你看提前有两个人埋伏在池子里,之后进去的人也是用毛巾裹着匕首,是从你身后上去的。如果是碰巧遇到咱们了,想杀你,他们来不及藏到池子里,可能在你们换衣服时就动手了。既然是有预谋的暗杀,小涛没来,他的车开来了,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不是他弱智,就是他在暗示咱们,是他干的,他在向咱们叫板。说实话,当时狄老鬼已经倒下了,就算他当时没挨刀子,他也不是打仗的那块料。况且你们都赤身裸体,对方四个人,人人手里都有家伙,如果当时他们不急着跑,咱们不一定能占上风,说不定咱们还得有人陪狄老鬼上路。小涛想杀你,他手里不是没有人,却找了几个废物,还开着他的车来,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呢?我认为他派来的这几个人并没有全力以赴地和咱们拼斗,小涛并不是真想杀你,他让他派来的人开他的车来,或许就是为了给咱们点颜色看看,让咱们怕他。”
“嗯!你说的有道理。”杨毛儿微微地颤动着脑袋。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劲,如果你面前有一条致命的毒蛇,你会怎么办?聪明人会有两种选择,一是避开它,二是一招将它制服。只有弱智才会去骚扰它,小涛不是弱智。这几年小涛和咱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咱们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清楚,就为了你不借给他砖,他就如此不正常地报复咱们,难道他是中邪了?入魔了?他不考虑后果?”
杨毛儿看着顺子的诧异表情,一字一句地说:“也许这件事的主谋根本就不是小涛,小涛也是受害者。”
顺子点了点头说:“就看这种作案的手法,也不像是小涛的作风。”
“怪不得小涛一直都不承认是他指使人杀害你爸的。如果小涛不是主谋,刺杀我的人怎么会开着他的车呢?”
“如果小涛不是主谋,忠波肯定也不会是主谋,小涛不可能把自己的车借给忠波用,忠波只能是藏在咱们身边的奸细。这个主谋一定是小涛身边很近的人,是小涛很信任的人。”
“哼哼!”杨毛儿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很是居心叵测啊!他想要挑起咱们和小涛之间的一场怨恨争斗。”
“嗯。”顺子点了点头。
“这事很好办,忠波一开口不就啥都清楚了吗?”杨毛儿说话时只有半张嘴在笑,将他一侧脸上的横肉挤得变了形,这一笑冷得让人寒毛卓竖。
“毛儿叔你怎么让忠波开口?有证据吗?万一不是忠波,岂不伤了哥们儿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让咱们身边的人怎么看你?胜子也知道咱们去‘浴龙泉’洗澡,他就没有嫌疑吗?”
“哼哼!”杨毛儿又冷笑了一声,对顺子说:“你看着吧,我不但要让忠波主动开口,还不能放松对小涛的逼迫。如果真是小涛干的,我饶不了他,如果是小涛手下人干的,我还得让小涛主动把那个人吐出来。”
顺子用信任的眼神看着杨毛儿,刚才染上他心头的那一层薄薄的失望,现在已经演变成他坚定的信心。智与智逢宜必合,杨毛儿与顺子就像一对啮合的齿轮,在和谐的转动中进行着一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表演。
杨毛儿拿起桌子上的大哥大手机,走到门边,拨通了三鬼头的电话:“把傻林子给我找来,我在先锋路地下室里等你们。”
在江湖上混不能单凭一个勇字,有勇者只能是小弟,永远无法成长为大哥。有勇有谋者只能是有机会伺候大哥,而要想真正成为道上的大哥,必须要谋略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