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毛儿拎着一兜子林蛙，从山上走下来，小芳欣欣然地跟在他身后。三鬼头在山下小路边倚在汽车上，已等候多时。杨毛儿走到三鬼头身旁，三鬼头接过杨毛儿手里拎的兜子，将这一兜子林蛙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网兜里，然后将网兜口系上。
小芳走到三鬼头身边和他打招呼：“鬼哥！”
“小嫂子，我求你了，别再叫我鬼哥了！你就叫我三鬼头，我听着还顺耳。”三鬼头说完，用眼睛瞟着杨毛儿，满脸堆笑地走到车后，将一网兜林蛙放到车子后备箱里的塑料桶里，网兜里的林蛙此起彼伏地涌动着。
杨毛儿和小芳都笑了，先后钻进车里。半个多小时后，杨毛儿乘坐的汽车停在了浴龙泉洗浴中心门口，杨毛儿临下车时对三鬼头说：“告诉后厨师傅一次少做两个，小娟吃不了那么多。”
“晚饭你回不回家吃？用不用我来接你？”
“不回家吃，不用你来接我，晚上我回吉祥旅馆。”杨毛儿说完下了车。洗浴中心的保安早已侧立在汽车旁，向刚钻出汽车的杨毛儿敬了一个礼。小芳挎着杨毛儿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走进浴龙泉洗浴中心。
小芳和她的表姐小萍坐在大富翁饺子馆里，小芳伸出胳膊放在桌子上的菜盘旁，小萍用双手捧起小芳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芳手腕上的玉镯，眼睛里闪烁着爱慕的光芒。
“是真的啊？”小萍羡嫉的眼神中略带挑剔。
“缅甸翡翠玉，纯正的A货，杨毛儿带我去买的，还有证书呢。”小芳说完将手腕伸到阳光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转动着手镯，对小萍说：“你看这手镯的透明度！你再看这颜色和里面的花纹，多自然，一看就是上等货。”之后小芳拿起磁碟中的汤匙，轻轻地敲击着手腕上的玉镯，对小萍说：“你听听这声音，多清脆！”小芳放下手中的汤匙，再次把戴着手镯的手腕送到小萍眼跟前说：“你看，用勺子这么用力地敲击，一点痕迹都没有，这要不是真货，早就敲出痕迹来了。”
小萍勉强地笑了，对小芳说：“你现在懂得的真不少啊！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的呢？”
“我买的时候听人跟我讲的。”小芳说完呵呵地笑。
“杨毛儿对你挺不错的？”在小萍充满羡慕的脸上略带着一点点的尴尬，就像一个失去了男人，又极度渴望能有男人给她荣华富贵的妇人。
“嗯。”小芳一脸的满足感，眼里充满了傲气。
“你和他上床了？”小萍的表情略有一点不自然。
“嗯，我们同居都一个多月了，杨毛儿在柳絮街有一套房子，我们就住在那里，他说要把这套房子给我。”小芳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就像一个战士在向他的同伴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你们可真快！你和一个比你大将近二十岁的男人上床，有感觉吗？你爱他吗？”
小芳犹豫了一下说：“感觉？要什么感觉？他有性能力，有钱，对我好。我把身体完全给他，和他上床时我把声音叫得大一些，下了床，出了门，不管多大岁数的人都得叫我一声小嫂子。我有钱花，有面子，这就是感觉，做女人还要求什么呢？你相信爱情吗？”在小芳盛气凌人的眼神里隐藏着一点点的失落。
“这么说你对他没有感情？你是冲着他的钱去的？”
“也不能这么说，和杨毛儿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也挺快乐的。”小芳说话时低着头，表情严肃。
“杨毛儿有女人，我在绿海大酒店餐饮部上班的时候，经常看到杨毛儿去吃饭时带着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
小芳听完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小萍说：“有女人能咋的？就不能再有一个女人了？杨毛儿和那个女人没‘登记’，他俩也是同居关系。”
“那你想没想过你的未来啊？你能跟他一辈子吗？他说娶你了吗？”
“你这问题问得太老土了！我才和他认识一个多月，怎么能想得那么远？我现在只管和他上床，满足他生理上的需求。我年轻，长得也不赖，还说不定将来谁能做第一夫人呢！”小芳一脸不服输的表情。
小萍竖起大拇指，冲着小芳嘿嘿地笑，然后低声对小芳说：“你偷偷把‘环’摘掉，将来你要是怀孕了，你肯定就是第一夫人了。杨毛儿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个孩子，肯定也很想要个孩子。”小萍的眼睛里闪烁着诡诈的眼神，就像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
“这可不行！我可不敢这么做，杨毛儿都知道我带‘环’了，要是我不告诉他，就偷偷把‘环’摘掉，并且怀了孕，他肯定会发火。再说杨毛儿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这样做，我的良心也得受谴责。”
“你怀上也就怀上了，杨毛儿还能让你做掉啊？将来他是孩子他爹，你是孩子他妈，那杨毛儿就彻底是你的了。”
小芳撇着嘴，摇摇头，对小萍说：“杨毛儿说他不想要孩子。他有个干儿子，名字叫顺子。杨毛儿拿他当自己的亲儿子似的，我看他对顺子比一般的爹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要是一天不见顺子，等不到第二天杨毛儿就得给他打电话。”小芳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嫉妒。
“不就是那个掌鞋的郝瘸子他儿子吗？”
“嗯，你认识？”
“我知道他，以前郝瘸子家离我家非常近。那时候我孩子小，我专职在家看孩子，总能看到杨毛儿去郝瘸子家，他一个礼拜得去八趟，和郝瘸子他老婆眉来眼去的，没准儿顺子就是杨毛儿的亲儿子呢！你看顺子哪里长得像郝瘸子？据说杨毛儿被抓起来后，郝瘸子马上就和小辣椒结婚了，没多久就生下了顺子。前几年郝瘸子他老婆死，出殡那天整个杨树镇都震惊了，镇长他老婆死出殡时都没那么隆重。”
小芳将目光从小萍的脸上移到桌面的剩菜上，摇摇头说：“顺子和杨毛儿性格不一样，这小子整天低着头，不说话。”
“仰头老婆低头汉，这样的人都难斗……”
小萍刺刺不休，小芳低头不语，对小萍说的话，她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杨毛儿在先锋路附近购买了一套更大的住房，本就深居浅出的小娟现在专心在家收拾屋子，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地板擦得一尘不染。现在的小娟还有一件对于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就是为杨毛儿烹饪几道他最喜欢吃的菜，等他回来，和他共进晚餐，这是小娟最大的幸福。现在的杨毛儿不经常回家吃饭，甚至都很少回家。
小娟头上戴着筒式的白帽子，身上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着切菜，旁边还摆着一本菜谱。她知道今晚杨毛儿要回来吃饭，她要为杨毛儿烧几道独特可口的菜肴。门口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小娟知道是杨毛儿回来了，眼里突然放出兴奋的目光。小娟急忙洗了一把手，用毛巾将手擦净，然后快速跑出厨房，来到门口。
杨毛儿已经站到了门口，回手关上了门，看着小娟微笑着说：“在哪儿弄来这么一顶帽子戴上了？好像以前我奶奶戴过的帽子。”
“不好看吗？”小娟笑得像一支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好看！你就是把裤衩套脑袋上都好看。”杨毛儿说完哈哈大笑。
小娟狠狠瞪了杨毛儿一眼说：“又不说人话了！”说完蹲下身，将已经准备好的拖鞋推到杨毛儿的脚前。
杨毛儿换上拖鞋，将刚刚站起来的小娟抱在怀里，使得小娟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小娟用双手捧住杨毛儿的脸，在他的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然后深情地看着杨毛儿，嘿嘿地笑。杨毛儿放下小娟，甜美洋溢在他的脸上。
小娟看着杨毛儿，情深意切地问：“饿没饿？”
“刚有一点饿，做什么好吃的呢？”
“马上开饭，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小娟说完兴冲冲地跑进了厨房。
杨毛儿走进客厅，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放在茶几下面的报纸，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听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电视。大概十几分钟后，小娟将烧好的菜陆续端到饭桌上。杨毛儿坐在饭桌前，看着小娟不断端上来的菜，并报着菜名，笑得合不上嘴，因为小娟今天烧了几道她从没烧过的菜，可以说每一道菜都烧得失败。尽管菜烧得失败，杨毛儿心里还是暖暖的，他的一颗心完全被小娟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身影所融化。
“这段日子怎么这么忙？多少天也不回家一趟，你每天都忙啥呀？”小娟一边吃饭，一边问杨毛儿。
“烂事多，旅馆、砖厂、饭店，哪个都得我操心。小海还可以，大多数的事情都能办好，忠波根本就不行，啥事都办不好。政府里的关关卡卡、头头脑脑，哪里不给点油都不滑溜，这一天这些烂事搞得我头都疼。”杨毛儿就像个呕心吐胆的外交官。
小娟没吭声，静静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杨毛儿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脸上挂着莫名的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