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似还嫌不够似的,纪老爷更是扬起了声调,一掌拍在桌面上,将那碗筷震得“叮当”直响,“我纪福景还没有死,这尚书府我就是天。我就不信了,你们这娘俩个,还能在我的手里翻了天去?宋晚晴,我可告诉你了,户部的文书我已经截回来了。你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还有,从明天开始,弱颜也不必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琅琊阁’了,本就是和离在家的女人,已经是给尚书府抹黑了不说,还学着别人去抛头露面,做起什么生意来了。真是半点女儿样式都没有,往后如何给你寻婆家,如何嫁的出去?”
宋晚秋一听这话,当即眼前一亮,连忙出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女孩子家的,就该跟我们素颜一样,在家里学学女红,学学三从四德,学学怎么侍奉丈夫,如何服侍婆婆。”前面好一番铺垫之后,她总算是拐到了正题上去,“老爷啊,听说今个儿上官小姐去了一趟晚园,打算跟弱颜商量把岐山的地收回去的事情。既然老爷也不想弱颜在外面抛头露面,而且弱颜也收了上官小姐那一万两,不如咱们一举两得,将那地契还给人家,也免去了自己的辛苦,您说是不是?”
纪老爷眉头一皱,沉吟了半响,竟然也是点头称是,“没错,我看晚秋这个主意不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个儿一早弱颜便将岐山的地契送到我的书房去。”说完这话,纪老爷揽起衣摆,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爹如果还没睡醒的话,就该继续回屋躺着。”
清脆的声音突然在纪老爷身后响起,让他动作一顿。瞬间的怔忡让他品味出了话里的意味儿,这个臭丫头是在说他做梦吗?
纪老爷脑门一热,扭过头去正要呵斥,却被已经站起来的纪弱颜抢先了一步,“文书你截一次,我们就再送一次。既然我们有了休书,那就是正当的程序。如果你不想被人告滥用职权,那就请继续。”纪弱颜一字一顿,似乎在咬牙切齿一般,她一步步朝着纪老爷逼近,那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让纪老爷背后一紧,“女人就该三从四德,而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三心二意?既然爹觉得我这个和离在家的女人丢了尚书府的颜面,那又为何不让我们娘两离开?如果爹以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还有我娘这样一个妻子为耻的话,我更要替我娘嫁了这样一个宠妾灭妻,私通龌龊的相公不值!”
这是纪弱颜头一次当着全家人的面将这一席话说了出来,就连泥菩萨一般的姑母也是禁不住微微动容,眸光里带着一丝闪烁。
“你,你这个……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纪弱颜是自己的女儿,被自己女儿这般谩骂,他如何能受得了?纪老爷气的浑身发颤,手已经是条件反射的扬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朝纪弱颜脸上扇了去。
纪弱颜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身形利落的闪开了那一巴掌。反身竟是二话不说的跑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双手用力的把住桌沿,瞪着纪老爷,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我纪弱颜出了尚书府的大门,就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啦啦”几声脆响,偌大的一个圆桌竟然被纪弱颜给掀翻了去。满桌的菜肴,碗筷就这么“呼啦啦”的飞了出去。饶是几个年轻的躲得快,那些个饭菜将顺势就将宋晚秋,纪素颜还有纪老爷从头而下浇了个透。
“啊,我的天啊!”宋晚秋抱着纪素颜没命的嚎了起来,那菜汤滑进眼睛里去,竟是刺得睁不开眼。
“你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怎么敢这么对我!”纪老爷气的差点吐血,拎着湿透了的袍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爹,弱颜看在您养育之恩上才尊你一声爹。不过从今以后,我的事无须你过问。‘琅琊阁’我必定要继续办下去,而且还要办的风生水起。”纪弱颜冷眼瞧着,似是还不过瘾一般,伸手拉了宋夫人跑到前厅的摆设架子旁边。
宋夫人一怔,接过了纪弱颜手里的瓷器,那些都是纪老爷最最心爱的,价值连城啊!
纪弱颜重新搬了一个,竟然是眼睛都没眨一下,“轰”的便朝地上砸了去。宋夫人愣了半响,最后还是纪弱颜鼓励的眼神之下,将那架子上的古玩瓷瓶砸了个干净。
若是谁要上前来劝阻,那下一个瓷瓶绝对就是砸在她的脚边。
宋晚秋和纪老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人在拿刀剜他们的肉一般。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上前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前厅所有值钱的东西砸了个干净。最后,竟是扬长而去。
纪老爷跌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的狼藉,哀嚎出声,“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翌日一早,蜜儿和黎妈妈就叫上了马车,将行礼物件备齐了,又搬了一些个儿生活必需品和被褥,打算直奔岐山而去。经过了昨晚的那一场战役,宋夫人心底却是好过了许多,这一回说要走,竟是半点留恋也没有了。
就在一行人相互搀扶着打算上马车的时候,却远远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委屈的呼唤声。
“晚晴,晚晴,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宋夫人身子一震,动作顿住了。这声音太过于熟悉,原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他不会再追出来。如今他又出现在这里,宋夫人微微有些动容。
纪弱颜扭过头去,发现纪老爷领着全家出动,就连那素来沉默寡言的姑母也被拽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纪弱颜甚至开始佩服起程咬金的能力来了:看样子他的话该是很有威信力的,否则昨晚闹了那么一出,他们今个儿居然还能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