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雨,如蛛丝般粘稠,织成了一个无限大的网洒落了下来。粘住了朱见深内疚胆怯的破碎之心。
朱见深伫立在暴雨之中,只觉得脸上温温热热,却分不清脸上的液体到底是雨还是泪。
“殿下,回去吧!”万贞儿极力劝阻着,媚俏红润的脸早已被冻得乌青。
“见她这般摸样,我竟如此痛心!”朱见深握紧了拳头,关节处因过于用力而泛白,心中除了对宴越之莫名的气愤之外,更多的是对妁慈的恋。
“邵妁慈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殿下何必如此动情。”万贞儿轻轻的朝朱见深挪步,颤动的手触着朱见深冰冷的脸。
朱见深猛然扭头,恶狠狠的目光剥落了万贞儿那赤裸裸的殷勤。
万贞儿被朱见深锐利的目光,扫的浑身不自在,瑟缩缓缓退后,唯唯诺诺的唤道:“殿……殿下!”
朱见深抽动了一下嘴角,那憎恶的眼神是万贞儿从不曾看到的。早已顾不上身后跪倒的那片奴才。倾盆大雨,早已盖不住万贞儿眸中的泪。朱见深咬牙怒道:“她不过低贱宫女,莫非你高人一等。”
朱见深哈出的薰薰温气,扑在了万贞儿阴沉的脸上,万贞儿微微张口却不再多言。抬手猛然朝着朱见深的胸脯推怂了一把,顿足转身,踉踉跄跄的跑开。
朱见深被这股突来的力道推的连退几步,心莫名的颤了颤。望着万贞儿凄凉的倩影,年少时逃避追杀的记忆劈头盖脸的砸来。
“贞儿!”朱见深忽然回过神,才知刚刚的那番话语着实伤了她的心。匆忙的追了上去。
“贞儿,听我说!”朱见深攥着万贞儿的双腕,一字一句道:“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混账话。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姑且原谅我这一回。”
万贞儿越听越觉得嘲讽,越回忆越觉得刺痛心扉,冷冷一笑:“殿下好滑稽。这番话外人一听,万不敢相信出自太子金口。贞儿不过一个低贱宫女,怎能跟太子有什么情分。”
贞儿知道朱见深是恋旧情的,却也是多情的。眼前的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一脸稚气的落魄孩童,如今的他早已风度翩翩,金冠高高挽起了发丝。他是大明的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十余年,她都是以侍女的名义伺候在其身边,从未坦白过两人之间关系。唯是从下人的言行中被认定自己为主子。可自己足足年长他十七岁,乱伦之情何有将来。万贞儿不知道自己算他的什么人,亲人?恋人?侍婢?唯有朱见深梦魇中惨烈呼叫着自己的名字,万贞儿才知朱见深将全部情感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是亲人!是恋人!也是侍婢!
“往后再也不说了!我发誓!”朱见深举起手忠恳的注视着万贞儿泪眼婆娑的眸,一脸的坚定。
他剑眉下却是一双柔情眼,充满了怜悯和炽热,让人欲罢不能,轻而易举地沦陷了进去。
万贞儿抿嘴点头,与其相拥而泣。